宜宁院中的女使婆子试图阻拦,又被余氏带来的人冲过来拖拽。
承安侯想要拉住余氏,她却在自己的婆子掩护下迅速钻进了屋内。
金妙灵依旧躺在榻上,大夫交代过她暂时不可移动,否则还有大出血危险。
余氏想起自己那般关心她,还给她延医问药。
此时见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生出被背叛的冲天怒意。
“啪!”
承安侯冲进来要拦,余氏却已将一个巴掌狠狠拍在金妙灵脸上。
“你这个小贱人,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可真是引狼入室,报应不爽!”
金妙灵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只微微偏了偏脑袋,脸颊上顿时现出红印。
她眼神有些心虚,看向余氏身后的承安侯时,顿时泫然欲泣。
承安侯立时心痛不已,一把抓住余氏的手就将她推了开去。
“够了!妙灵还在危险期,你也太恶毒了些!”
余氏这次有了防备,往后倒时张开手臂,被女使接住后,便借力迅速重新站稳。
“陆直!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如今在教训自己不检点的外甥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承安侯不管她,而是倾身护在金妙灵身前,心痛地查看着她的伤势,又旁若无人地问她流血有没有加重。
余氏看着这样的承安侯,当真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十多年来,自己也是这样被他宠着的。
余氏以为自己会永远拥有这样一份羡煞旁人的爱情,却被想到夺走这一切的,会是自己的外甥女!
余氏半靠在女使身上,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泄了出去。
承安侯还在心疼地安慰着金妙灵,丝毫没将余氏的不适放在眼里。
陆霄在屋外看够了戏,终于慢条斯理地往屋里走去。
边走,他还颇有闲情逸致欣赏屋内外的陈设。
“是陈先生的大作,哟,倒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雨过天青色的瓷瓶,也是个雅致物件儿……”
他走到屋中站定,转头看向床榻的位置。
“我还担心妙灵表妹在府里会过得不好,如今看来倒是不错!”
他看了一眼神色难堪的承安侯,又看了一眼一脸防备的余氏,一脸单纯无辜。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妙灵得了女子崩漏之症?”
“我虽对她并无儿女之情,她却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妾室,于情于理是该来看看的……”
承安侯满面难堪。
当初他试图栽赃陆霄的时候,陆霄就已经知道真相,如今却装起傻来,分明就是在故意看他的笑话!
余氏冷笑一声,到底没将那声奸夫淫妇说出口。
她只想让这件事情烂在窝里,若是让陆霄参与进来,她会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陆霄根本不在意余氏怎么想,一门心思装着傻。
“怎么?父亲和母亲这是吵架了?脸色这般难看,让我和妙灵怎生安心呢?”
“我怕妙灵这病生出什么好歹,来时专门派人去府外请了专擅妇人病的大夫,稍后就能来给妙灵看诊,父亲母亲可别再怄气了,妙灵既然名义上是我的妾室,我自然会护她周全的……”
余氏越听越气。
“混账!你做什么去请外头的大夫?有府医已是尽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陆霄却是一脸不认同。
“母亲说得什么话?妙灵可是你们逼着我认下的,我若是不管她的死活,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我狠心薄情……还是请大夫的好,还要多多的请!”
余氏看出了陆霄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恶心自己,恶心他们所有人,好报复当初他们将金妙灵硬塞给他的算计。
既然如此,余氏突然也想恶心恶心陆霄。
她冷笑一声,对着金妙灵的方向丢了个眼神。
“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的妾室根本就不是什么崩漏,根本就是流产,她怀了你父亲的孩子!”
陆霄一脸震惊。
金妙灵浑身都在发抖,泪水流得更加厉害。
她从没想过,只是算计陆霄想嫁给他,竟让自己一步步到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承安侯见她流泪,又是心痛不已。
“你别哭了,你不是说你如今爱的是我了吗?你不许再为旁人流泪了,听到没有!”
金妙灵却执拗地看着陆宵的方向。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陆霄从始至终都不爱她,不会对她心软,更不会对她的背叛感到生气。
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不在乎她是好是坏。
她当初为什么要听信姨母的鬼话去自荐枕席?
她是活该,姨母更是报应!
“住嘴!”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余氏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承安侯竟已是半点都不肯遮掩,堂而皇之地对金妙灵说出那等下流无耻的话。
她转而带着几分恶毒看向陆霄。
“你听见了吧?妙灵如今已经是你父亲的人了,你被自己的父亲戴了绿帽!”
“世上有几个人像你这么可怜!哈哈哈哈哈哈……”
余氏几近癫狂,只恨不得全世界都跟她一样悲惨痛苦。
陆霄愤怒吧!
去痛斥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去厮打那个不知检点的贱女人啊!
然而陆霄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并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值当夫人这般生气?”
“既然父亲喜欢,便将金氏送给父亲便是!”
“大荣朝赠妾之事本就寻常,金氏也不过一个妾室而已!”
余氏脱口而出。
“那怎么能一样!”
陆霄一脸的理所当然。
虽然余氏从他眼中,同样看出了其中深藏的恶意。
“我说,就把金氏送给父亲便是……母亲难道不肯同意?”
余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小兔崽子,从来不肯叫自己母亲,都是冷冷淡淡一句侯夫人。
今夜却一口一个母亲,分明就是在嘲讽!
她突然明白过来。
他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无奈认下金妙灵给他做妾,却又故意将她晾在一边,给承安侯下手提供了条件!
他在报复她的算计!
余氏踉跄了两步,哪怕在女使的搀扶下,依旧要靠着案几的支撑才能稳住身形。
陆霄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他早就已经不受她的拿捏了!
他不仅要报复自己,还要报复金妙灵,报复他的父亲承安侯!
余氏猛地看向承安侯的方向。
承安侯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