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岁桉笑了笑，“我从没觉得那些花有什么不同，白玉兰和茉莉就很好。不过等你有了喜欢的花之后，我想我就知道我喜欢什么花了。”
“所以等你有了最喜欢的花，如果你愿意的话，母亲会很乐意为你种一片花的。就种在我房间外面的院子，以后你也一推窗就能看到你心中喜爱的花。”
说到这里，萧岁桉顿了顿，又是一副情深似海的表情看着齐槐，话里有话的续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个怜惜娇花的人了？”
齐槐愣了一下，而后冷着脸撇清关系，不然他都要被萧岁桉给绕进去了。
“萧岁桉，不必麻烦你母亲了。我若是喜欢什么花，我自己会买，自己会种在自己家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萧岁桉脸色一僵，心里也明白打动齐槐的心不容易，安慰了自己两句之后，又笑着问道：“今晚你可以吃点别的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齐槐对他的选择性失聪已经免疫了，顺着萧岁桉的话回道，“你做？”
“对啊，我母亲从小就跟我说男生也要会做饭，这样以后才好讨媳妇儿。”
萧岁桉笑着点了齐槐一句，不等齐槐说话又立刻道，“不过不要太难了，我只会些家常菜，张姨现在是真的走了。”
齐槐只当听不懂萧岁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淡淡道，“你随便做吧，我不挑食。”
“好，你先玩会，饭好了，我叫你。”萧岁桉转身下了楼。
齐槐躺在床上，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对面是昨天的粉玫瑰，左边是刚买的白桔梗，右边是光秃秃的白玉兰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萧岁桉说的那句为他在窗前种一片花，还叫他要做个惜花人。
他从前没遇见过什么好人，后来对他好的人大都图他这张脸，他们张口就明码标价，他心里也算有底。
偏偏遇上了个萧岁桉，一个只对他好的好人。
他的父母恩爱，兄妹和睦，于是他很轻易的就编织了一个温暖的巢穴，引诱他从阴暗潮湿的地方爬进去，哄骗他从此是春和景明，是鸟语花香。
但这个巢穴挂在树梢，只怕一脚进去，直接踏空，从此万劫不复。
阴暗的空间，窄小的房间，破旧的床，潮湿的地面，封死的窗边垂下的发霉的窗帘，那是齐槐唯一感到安全的地点。
白天楼上会传来清脆的弹珠滚动的声音，晚上就会变成大人的打骂和小孩子的哭声，隔壁晚上会传来粗重的喘息，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哭求，有时齐槐听到哗啦一片水声，然后就会响起几个女人对骂的声音。
这些声音实在是太吵，太难听了，所以他每次无论遭受了什么都不出声，因为那些哭喊，除了成为那些人的谈资，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妈妈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他应该高兴的，不然他们也会成为那些可怜又惹人厌烦的声音的贡献者，但是他太饿了，两天没有吃饭的他，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
“蹬！蹬！蹬！”不急不缓的高跟鞋的声音，齐槐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吱呀——”破旧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的信号，预示着齐槐要扬起一个笑脸，冲出去，乖巧的叫着那个浓妆艳抹，衣衫不整，但是手中带着食物的女人妈妈，这样她若是心情好，可以温柔的抱住齐槐，轻声问他，饿不饿，然后说先吃饭吧。
如果心情不好，就会像这样，将食物扔到桌上，掐着齐槐的脸，有些癫狂的说：“都是因为，都是因为你！”然后将齐槐的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和她自己身上一样。
“你为什么不叫？为什么不哭？你是哑巴吗？”齐槐咬牙不吭声的样子不知道又戳中她哪根神经，手下的力道越发大起来。
齐槐终于忍不住，轻声哭喊着，“妈妈,疼......我疼......妈妈......”
这样的哭喊，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好在这一次她回神了，“小宝，乖，妈妈不是故意的，不哭了，不哭了，我们来吃饭好不好，饿坏了吧。”
齐槐并不会因为她态度转好的哄着他而哭求什么，因为女人的耐心有限，先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懂事的摇摇头，止住了哭声，擦干了眼泪，终于能够吃饭了。
吃过了饭女人一般会在床上睡一觉，这时候齐槐就会缩到窗帘下面去躲起来。
因为女人醒了之后就会开始在模糊的镜子前梳妆打扮，她本身的样貌清丽，但是总要添上厚重的底妆，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
眼影是稚嫩的粉色，但却厚厚的涂了眼周一圈，眼尾的黑色眼线，又重又长，配上她眼里的偏执，对年幼的齐槐来说，宛如被恶魔的眼注视着。
一双红唇像血一样红，隐隐溢到了唇周，应该是手抖了。
然后她就开始自言自语，至少在齐槐看来是这样的。
“齐周，我好看吗？”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我当然也爱你。”
“你看，我还为你生了一个孩子。”
“孩子，对，孩子......”
“小槐，你躲哪里去了？过来让爸爸看看......”
齐槐躲在窗帘后的身影有些忍不住的发抖，他早晚会被找到的，这个房间就这么大一点。
“找到你了——”
突然被拉开的窗帘，骤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齐槐心脏一缩，脸都白了，被女人毫不怜惜的拽了出来。
“啪！”
齐槐脑袋有些发蒙，但是他知道那个女人会说什么，因为她日日都这么说。
“你为什么躲着你爸？你爸不喜欢你，所以才会走的，你为什么不去求你爸爸不要走......”
“齐周，你才没有不要我，小槐，爸爸没有不要我们，他会回来找我们的。”
“为什么不留下来，为什么！！！”
“你看看我们如今过得什么日子，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齐槐想他应该长得像他爸，每次这种时候，他妈就会对他又亲又打，像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