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予深点上一支烟，于烟雾朦胧中开口，语气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发狠，“谁给你的胆爆料？”
白玫被他极具压迫的冷声骇得蜷起指头，绷直的脊背从她出现在这里起，迟迟不能放松。
千算万算没料到程以棠竟是关径山的女儿，更没料到，老程连她都要隐瞒。
不敢直视，而是虚虚地看着他身后玻璃上的倒影，“程以棠并没有什么损失，关氏已经澄清，皆大欢喜。”
她不仅没有得到一丝好处，反而给程以棠做了嫁衣，现在全京北都知道她是关径山的宝贝女儿。
简予深脸上漾出一丝冷笑，“可你似乎把自己的后果忘记算进去。”
这句话让白玫的脑子一空，阵阵眩晕朝自己袭来，她睁大眼，无意识呢喃，“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
简予深淡声重复，眸光极深地扫了她一眼，“给你照片的是谁？”
白玫着实佩服他连这个都能查到，不过，关于这些照片怎么出现在工作室是真的不清楚。
细细想来她被利用了，此人摸清她对程以棠的憎恨，借她的手来打压。
应该是爱慕简予深的，只不过没料到程以棠和关径山有这层关系。
无意识掐着指背，“我真不知道，莫名其妙出现我的工作室，你随便查，正好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陷害我。”
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说谎。
简予深冷凝她几秒，最后，沉默离开。
白玫望着这道离去的背影，他一身墨色，如夜色里的鬼魅，就连脚步都透着渗人的寒意。
她惴惴不安，心有余悸得厉害。
真怕简予深来个大屠杀…先不论老程的公司能不能撑住，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就此画上句号。
一上车，简予深就拨通一个号码，自报家门，“我是简予深。”
电话里足足有两秒的死寂。
关二夫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连同掌心也沁出潮气。
她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压下涌上心头未知的恐惧，然后以轻松的语调开腔，“予深啊，什么事给阿姨打电话，你母亲还好吗?”
“托你的福，不太好。”
“……”
又觉得不该这么心虚，佯装愠怒，“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托我的福！”
简予深没什么表情地扫视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物，波澜不惊道：“再演就没意思了。”
关二夫人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脱，对方颇凉的声线渡来，“听说孙氏最近跟海城上凌资本有个合作，恰好，我也有兴趣，另外，孙氏给简氏做了那么多年供应商，该换了。”
“上次就跟提醒你了，我脾气不太好，你非要不信，那就试试。”
说完，收了线。
沐浴在日光下的关二夫人只觉得发寒，他的话让她颤栗，明明天衣无缝…怎么就发现了。
这才事情发酵的第二天…
没了简氏这块肥肉，她娘家孙氏……
“妈妈。”
关琳拎着小包走近，发现妈妈脸色很不好，神情苍白还恍惚。
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关二夫人忙敛起情绪，嘴唇颤了颤，生硬地扯出一抹微弱弧度，“想事情呢。”
扫了眼女儿装扮，素是素了点，好在看着舒服，“要出去？”
也罢，都把自己关在家这么多天，是得散散心。
关琳抿了下唇，“我…去找小叔，我跟他好好道歉，他那么疼我，不会不管我的。”
关二夫人赞同女儿这么做，虽然有老爷子帮衬，但关氏现在由小叔子说的算。
她都懊悔那天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叮嘱女儿，“碰到程以棠记得收着脾气，可千万不能鲁莽了。”
关琳：“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
眸光的阴冷一闪而过，“我就不信她程以棠能一帆风顺！”
……
午饭点，程以棠上顶楼找老父亲吃饭，不想，在他办公室外碰到了关琳，未施粉黛的小脸看着倒是挺无害。
她手上拎着环保袋，瞧着表面体积有点大，大概是亲手做了什么吃的来讨好这位关氏最高决策人。
今天在衣着上也花了心思，没了往日的张扬，长款羽绒服配搭了双雪地靴，邻家小妹妹的装扮。
只是淡淡一眼便收回，径直推开办公室门。
关琳就这样眼睁睁地程以棠大摇大摆、不用任何通传走进小叔的办公室。
曾几何时，这种待遇只有她才能享有，就是堂哥过来也要过问秘书小叔是不是在忙。
如果问她甘心吗？
答案毋庸置疑，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这几天，她除了哭之外还想了很多，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劣势，与其这么颓废不如乘胜追击。
妈妈说的对，再恨再厌，也不能表现出来，要会藏，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前些日子就是最好的教训。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挽回小叔对自己的疼爱，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本跟程以棠斗，等到出其不意在狠狠推一把，那才是致命的。
秘书拎着食盒过来，她来天禾差不多五年，第一次看到关小姐被关董这般冷落。
离通传差不多过去十分钟，仍不见关董让她进去的意思。
看来关董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敲门声响。
坐沙发上的程以棠以为是关琳，没回应，直到下一秒秘书的声音响起，“关董，午餐来了。”
她扫了眼还在回复邮件的老父亲，代替出声：“请进。”
秘书推门而入，地面铺着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也正因为如此，关琳可怜兮兮的一声小叔显得格外清晰。
程以棠没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吃着桌上洗好的蓝莓，就连眼神都没分一个。
关径山滑动着鼠标，点击发送后方看过去。
“找我什么事？”
关琳咬着唇，一手双搓来搓去，显得很局促。
她定在门口没进，唇瓣间逼出干巴巴声调，“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关径山不自觉扫向女儿，恰好，程以棠抬起脑袋，与爸爸对上视线那一秒，她乖软地抬了抬唇，笑容轻轻懒懒，“需要我回避吗?”
关径山：“…回什么回。”
起身坐到女儿附近，打开食盒的间隙分了眼神给门口的侄女，“进来说。”
“哦。”
关琳迈着碎步走到小叔跟前，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要不是刚刚在门口与她那一瞥，程以棠真的以为她转性了。
她就默默地看着演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