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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我放不了手

    翌日不到7点,程以棠就出现海棠湾,她没上楼,在厨房做了碗面条。

    时间像是算好,面条刚出锅,简予深下楼了,昨晚是他几天来第一顿,谈不上多饿,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他漫不经心地戴着袖扣,是糖糖送他的那副,正要交待张婶不用准备早餐,去母亲那边,倏然一怔,瞳孔就这样被一张笑脸给占据,她端着碗,朝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惊喜不。

    喉结不自觉滑动,嗓子无端发哑,“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

    程以棠撇了撇唇,目光在他脸上游荡一圈,脸型本就清瘦,现在看更立体了,压住心底的酸涩斜他一眼,“要不是太想哈哈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不高兴地把碗往桌上一放,“看在你今天生日份上原谅你。”

    简予深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下意识将她拉入怀里,弯下脖颈,在她颈间嗅一口馨香。

    鼻息间钻入她身上气息时心里某处也跟着平静下来。

    “糖糖,抱歉。”

    “道歉没用。”

    不讲理的语调从他胸口溢出,“今天不许去公司,陪我一天。”

    对简予深来说一点困难都没用,吻了吻她额头,“好,陪你,以后都陪你。”

    以后这两个字差点让程以棠破防,她不停眨眼,用这种方式抵抗眼底的涩意。

    “吃面,我做的。”

    简予深松开她,拉开餐椅坐下,“不好吃我都闭眼夸。”

    程以棠托着腮笑,眉眼温柔,“今天你生日,允许你说真话。”

    简予深笑着刮刮她鼻尖,不知怎么,一种不踏实朝他袭来,边吃边观察,小女人眼里始终带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面条还剩一半,程以棠拿走他的碗,堵住他想说了,“吃多怕你上瘾。”

    拿出另一副袖扣,“比爸爸贵一点。”

    听言,简予深笑了。

    揽着她肩膀带到沙发坐下,把她整个人禁锢在胸口,即便这样,还是不踏实。

    无从说起的发慌。

    程以棠仰头亲亲他的下颌,“我们出去玩吧。”

    简予深:“想去哪?”

    “约会呀。”

    “看电影,吃饭,逛街,去山顶看夜景。”

    情侣间的约会她都要。

    元旦档有不少电影上映,两人选了部喜剧。

    整部下来,程以棠笑得像个傻子,笑着笑着,眼眶热了,还好影院昏暗,遮住她的失态。

    电影散场差不多到了午饭点。

    程以棠找了家粥铺,“筝筝推荐给我的,说海鲜粥很好喝。”

    简予深:“喜欢吃以后带你常来。”

    程以棠压住无尽的酸涩,笑得眉眼一弯,“好呀。”

    吃完饭又去逛街。

    像在打卡。

    把两人很久没做的事一一补上。

    最后一站,山顶。

    此时霞光漫天。

    程以棠站在他身旁,俯瞰下去,城市被大片夕阳包裹,淡粉与浅蓝相融,温柔又治愈,是她所见的景色都无法与之比拟。

    半个小时后,城市的灯次第亮起来,最后一点霞光也慢慢沉下,又是一番景色。

    夜色璀璨,灯火辉煌,远远盖过天边的星辰。

    “好看不~”

    简予深的目光始终都在她脸上,“好看。”

    程以棠藏起眉眼的悲凉,笑得明艳,“我也觉得好看。”

    环住他的腰,嘴角弧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消失。

    简予深,以后别带其他女孩过来,不然...我会嫉妒的。

    很嫉妒…

    两相依偎,时间流逝很快,从朝阳到暮色再到深夜。

    回到车里,程以棠用冰得发凉的右手点开手机屏幕,11点半了,隐着泪给关绍霆去了信息,【邵霆哥,来广安大桥接我吧】

    吩咐司机掉头去广安大桥。

    汽车轧过路障颠了下,心脏也好像被碾过一回。

    等她转眸,发现简予深怔盯着自己,五官掩在昏暗之下,看不清。

    她眨了眨眼,“嗯?”

    简予深只觉得心里空虚深不见底,“去那做什么?”

    程以棠弯起唇,声音很轻,“听说今天那有烟花。”

    之后,车内陷入一阵沉寂。

    那种心慌似乎更强烈了,即便紧紧抱着仍像抓不住,简予深动了动发涩的嗓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没回答,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更紧了。

    沉默蔓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铃声响起。

    是程以棠定的闹钟。

    12点了。

    克制一天情绪将要到顶点。

    恰好,车停在广安大桥,也在此时,无垠的天空闪现烟花,徐徐展开,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重叠光影明了又暗下,再又亮起。

    如此反复。

    虚幻光影交织下,两人互相望着彼此,眼底噙着浓稠的暗色。

    烟花一片璀璨中,程以棠的唇瓣慢慢翕动,“简予深…”

    她刚刚出声,简予深余光扫到两辆车停靠不远处,眸光迟滞了一瞬,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撕裂,疼得发懵。

    终于弄懂这一天的不安,心慌来自哪里。

    他冷硬打断,“别说了,回家。”

    “简予深。”

    胳膊被一股力量扯住,她整个人被他强按他胸口,继而一道极为强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劝你最好安静!”

    挡板升起,隔绝了光亮也隔绝了声音。

    只剩下他们两个。

    简予深将人压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也勒得她吐气不均,呼吸间,他身上的气息既逼人又冷冽。

    “简予深,”程以棠轻拍了拍他,“你乖啊。”

    似乎察觉禁锢太紧,简予深松了些力度,喉间沙哑,语调里全是恳求。

    “糖糖,别说,什么都别说。”

    “要说的,”程以棠压抑的把最后几个字慢慢倾出,“简予深,我们到这。”

    “不可能!”

    这对简予深来说跟挑断筋脉没什么区别,他重重地抵着她的额头,发狠道:“程以棠,我跟你说过,就算闭着眼也得把这辈子过完!”

    声音很大,几乎是怒吼,带着风雨骤来的愠怒。

    程以棠垂下眼眸,细细摩挲着他虎口那条疤痕,“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什么吗?”

    简予深缄默,眼眶猩红地望着窗外。

    “是没能好好陪两个妈妈…”

    程以棠慢慢抬手扣住他脖颈,唇贴在他耳廓,一遍又一遍喊着他名字。

    不敢宣之于口的我爱你只能用他的名字代替。

    “听话好不好…”

    “不分。”

    程以棠眼睫轻轻一眨,“可我要分呀,以前被你缠得没办法,但现在我有爸爸,还有两个哥哥,你好像不能拿我怎么样。”

    吻了吻他的唇,“走了…少抽烟,好好吃饭,我…我不会想你的。”

    短短几句,仿佛用尽了心力,她尚留一丝余力推开车门,转身之际,手腕被捉住,“别走……”

    男人紧绷的嗓音几乎哽咽,“再陪我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就一段,你信我一次。”

    没用的…

    手背用力地抹了把眼睛,“别拿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抵抗,我不喜欢。”

    话落,决绝地抽出手,一路狂跑钻进不远那辆车。

    “糖糖!”

    简予深不受控制追上去,同一时间另一辆车下来一男一女,女孩冲过去抱住他,声音和眼泪一同飙出,“哥…”

    姜梨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这时候,除了嫂嫂,对他来说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车启动。

    一点一点消失在浓浓夜色和流光里。

    简予深木讷地看着车辆离去的方向,像被抽了魂的摆件,一动不动,眼眸深处是无尽的悲恸。

    姜梨好难受好难受,眼泪一颗一颗往外砸,她抽抽噎噎,“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冬风不断穿堂而过。

    夜风不通人情地刮着,小姑娘扛不住了,打了个喷嚏,定在柏油马路上的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拍拍她肩膀,示意她上车,转身独自走向江边。

    “哥…”

    陆时谦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回车里,我看着你哥。”

    风一阵又一阵,简予深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陆时谦五指微曲,虚拢着飘摇的火光,凑过去那一瞬,瞧清他眼底有湿意蹿动。

    冷凛的寒风里,男人一点一点折下脖颈,那种剔骨的伤痛把他所有的感官压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在发颤。

    片刻功夫,衬衣衣领处被水渍晕染成深色。

    简予深点上烟,青烟随着说话散开,嗓音透着沙哑的颓靡,“时谦,我放不了手。”

    说完这句,绝望地闭上眼,心底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