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妈，明天我回趟陆家村，今天陆羽行说，老支书给我把身份证明开出来了，下个月预考用的。”
陆离离小脸红扑扑的，吃着二姨特地做的糖水梨。
“你和你妈不是办了身份证吗？那个不好使？”黄炳秋问。
说到这个，陆离离也是无奈。
1988年，很多单位对“身份证”的认知是有，但用“身份证”办事，还没有形成普遍意识。
她前世就听说过，八九十年代拿着身份证住不了招待所，人家只认单位介绍信。
冲清县教育局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必须到户籍所在地开具“身份证明”，才能让你去参加预考。
而且这个“身份证明”非常重要，即便是陆羽行想帮她带到学校，老支书陆恒远也不同意，必须让陆离离亲自取走。
“好，妈明天跟你一起去。”
虽然知道有陆羽行和老支书在不会有啥危险，但陆老太一家只要在村里，就不能掉以轻心。
“不用，明天褚姐跟我一起回村。”
罗凤当然说好，有她在还有啥不放心的。
反倒是罗英不太赞同，“乡野村里的，小褚你就别去了，正好周末放假，我带你在县里逛逛？”
陆离离明白，二姨是怕褚歌这个“谢烬姐姐”，撞见陆老太那些人，影响她在谢烬心目中的形象。
“不必。”
褚歌打着听不懂北方话的招牌，说话依旧言简意赅。
“二姨，没事，褚姐就是来旅游的，让她到处走走。”
罗英想想也是，陆老太那家人啥德性，谢烬早就见过了，还矫情个啥。
“那也行，村里空气好，景色也好，去看看也挺好。”
……
周五，下午放学，陆离离和陆羽行从教室出来，还在讨论某个题目。
“陆羽行，这位是褚歌，来旅游的，跟我们一起回村看看。”
陆离离简单介绍，却不懂陆羽行为啥看都不敢看褚歌一眼，只点了个头，就匆匆往前走。
难不成是褚歌成熟女人的魅力太大，把年轻小伙子给看害羞了？
她抱歉地冲褚歌笑笑，副师长同志气定神闲地跟在他们后面。
坐上回陆家村的小巴车，陆离离见陆羽行特地坐到最后排，挤在几个大叔中间，也不跟她们说话。
陆离离纳闷地挨着褚歌坐到前面，觉得陆羽行今天十分反常。
小巴车晃晃悠悠一个小时到站，刚进村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陆家大孙子回来了？——哎哟！这不是离离吗？”
“四婆婆！您想不想我？”
陆离离直接冲过去，抱住一个在捡破烂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背都驼了，头发花白稀少，满脸皱纹，露出瘪瘪的没牙的笑容。
“小离离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四婆婆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陆离离扶着她的胳膊，“四婆婆，我这一阵忙着上学呢，不枉费您捡报纸给我看。”
四婆婆耳朵不好，大声回答，“啊？报纸都给你留着呢，你拿去看！”
陆离离只能笑着答应，“好！谢谢四婆婆！”
她们在村口说话，赶上人们收工回来，不少人手里拎着锄头、拿着簸箕，看到陆离离都停下和她打招呼。
“老刘姨！五东婶！”
好几个婶娘婆姨凑过来，把她拉着看了又看。
“你妈咋样？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二姨和二姨夫对你们咋样？”
“我看离离这小脸都红润几分，在城里可比村里舒坦吧？”
陆羽行趁她们说话，偷偷看了褚歌一眼，这“男人”身材高大、举止潇洒从容，哪是他这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他心里不得劲儿，跟人们打个招呼就回了家。
“这是谁？离离的朋友吗？”
陆离离赶紧介绍，“对，是我……姐姐，跟我过来看看。”
婆姨们七嘴八舌议论，“哎哟，这姑娘模子老大，看着就有福气。”
“我还以为凤子妹妹家是个男孩，原来是女孩啊，都长这么大了。”
“人家城里人吃得好、长得高……”
农村妇女没啥界限，都围着褚歌议论起来。
陆离离怕她不高兴，跟人们说要去老支书家，一会儿再去各家串门。
傍晚，静谧的村落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虽说饭点不该上门，但她这次来就是取“身份证明”的，总要和陆老支书打个招呼。
陆离离带着褚歌进了陆恒远家的院子，看到陆羽行的妈妈陆二嫂在喂鸡。
“婶子，您忙着呢？”
陆二嫂抬头一看，就见陆离离那张笑脸，站在门外。
“羽行说你回来了，我还说咋不来家，他说你在村口被婆娘们拦住了。”
陆离离看她的眼睛直往褚歌身上落，介绍道，“这是我姐姐，跟我一起回村看看。”
“哎哟，这城里姑娘就是时髦。——你爸你妈都好？”
陆二嫂也误会，褚歌是罗英和黄炳秋的孩子了。
陆离离正要解释两句，褚歌“嗯”了一声。
“快进来吧，在家吃个饭，不然他爷该不高兴了。”
陆二嫂心说，陆离离这表姐不太懂礼貌，咋地她也是长辈，城里人就是看不起农村人。
“老支书，我回来了！”
陆离离进了正屋，就看到陆恒远坐在炕上，在和陆羽行说话。
“离离回来了？快过来坐，羽行，去拿水果。”
陆羽行低下头，闷闷应了声，出去了。
“老支书，不用麻烦。这位是我姐姐，叫褚歌。”
陆恒远打量褚歌几眼，点点头，“亲家表姐来了，留下一起吃饭。”
他下炕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板正的证明，还有一捆白纸包着的东西。
“离离，村委会盖章了，羽行的也是这样。”
陆离离把证明夹在一本书里，放进书包，真诚感谢，“谢谢老支书。”
“还有这些，是陆老二送来的房租，十年的房租共计1800块，你点点清楚，给我签字按手印。”
陆老二送来的？十年的房租？
就那家人的德性，还能主动交给她房租？
陆离离满脸不信，“老支书，知道您想帮我，这不会是您的私房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