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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有成效

    许如年吃过早饭,白粥还在胃里晃荡,就赶着来店里张罗,不出意料又看见那熟悉的书生身影。

    “庄相公今日还是这么早?”许如年客气地打招呼,对方也回报以和善的微笑。

    许如年侧身,把庄彦臣让进去,目送对方上了二楼抄书,心中感慨读书人得辛苦,起早贪黑也不比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轻松。

    不过要是高中了那就不一样了,焉知以后他还有没有资格和这位庄相公面对面地说话呢。

    许如年摸了摸下巴,发自真心地祝福庄彦臣榜上有名。

    这事关他下半年的月银和奖赏,三姑娘说了,十尾斋要是越办越好,年底给他半成利犒赏。这是主家赏他的,不用欺上瞒下昧着良心就能拿到的丰厚银子,许如年很看重。

    日上三竿时,十尾斋被学子们或站或坐填的满满当当,许如年在柜台后笑眯眯地,看着书生们的目光就像看到手的银子,表情越发和蔼起来,甚至自掏腰包送了些热茶水。毕竟抄书一坐一上午,用些茶水既能醒神也能让囊中羞涩的学子们凑出一顿茶泡饭。

    不过为了防止污损书籍,吃喝都得在书局角落的一张方桌上,那也是许如年和伙计常升解决午饭的地方。

    “没想到这儿居然有《职官志》!”其中一人惊呼,马上他身边围了一圈闻讯而来的书生。

    “果真是这本!运气真好。”有人怏怏地看了最先发现的学子一眼,嫉妒对方的好运气。十尾斋规定,抄书的学子若有想看的书,需按发现的顺序排号。

    这样少见但十分有用的书籍市面上是很难找的,诗集文摘常见,四书五经学子们更是每人一套,但是这种偏向实务的心得记录就不是那么好买到的了,尤其这本《职官志》可是上一届榜上有名的学子推荐的,说是对策论很有帮助。

    奈何这话一传出来,就被人按下去了,只在京都学子间悄悄流传,知情人也几乎买断了货。到了这届春闱,抢到一本《职官志》已经不仅仅是助益多少的问题,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和寄托,彷佛这样就能比别人多几分机会。

    探春从哪儿弄来的?

    那还得感谢大闹学堂的薛蟠,贾政经此一事才发现家塾已经朽烂成这个样子,里头的贾家后生几乎全是领着族中的补贴在里头混日子,就这还算是听话的,吃喝赌钱逃学斗鸡样样俱全。

    贾政难得办了件正经事儿,同宁府当家人,也是贾家的族长贾珍通了个气,另请了一位年轻些的秀才公授课,打发原来的夫子贾代儒去看家塾的藏书阁,也算是给这位老儒生一点颜面,不好直接辞退他而已。

    这一举动竟为贾府积攒出一两分复燃的死灰,倒是以后的探春未曾想到的,不过那个时候,贾家怎样已经不在她心中。

    藏书阁封闭十数年,贾代儒自知精力有限管不住这群顽童,再说给他的束修也一分不少,乐得清闲自在,每日读书之余,教养孙子贾瑞。

    贾瑞一有答不上来的,就被贾代儒罚打扫整理藏书阁。天长日久,竟然叫这小子想出些歪主意,靠着偷卖藏书攒了不少体几银子。

    因此对藏书造册和整理越发上心,把贾代儒糊弄得老怀安慰,以为孙子开了窍知道上进。探春知道了这件事,授意许如年找靠谱的买手接头贾瑞,将他偷运出来中的藏书转进了十尾斋,余下好的各挑一份收进了探春的芥子锦囊,预备着将来或许有用。

    卖书的是贾瑞,收书的是街头巷尾到处窜的二道贩子,十尾斋只是从商贩手里淘些不错的书而已,干干净净谁能找出不是来?

    说来可笑,贾家的藏书,贾氏子孙偷卖,贾家女儿暗买,兜兜转转不知赚了谁的钱。

    别的不管,探春看着最新一月的账本,嘴角的笑意展示了她的好心情。

    许如年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肯花心思也爱动脑筋。除了庄彦臣,他还挑中了好几个书生作为十尾斋的常驻抄书人,俱都是各自圈子的重要角色,只是家底薄了些。这些人为十尾斋带来了超前的人气,尤其是发现《职官志》这样的藏书之后,每天来店里“寻宝”的学子数不胜数。

    读书人岂有不爱书的,许如年又在陈列上废了心思,按流派、作者和朝代分门别类,看了一本难免不被类似的下一本吸引,不知不觉,学子们荷包里的银子就进了许如年的抽屉。

    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有了这批进账,探春短时间都不用为钱发愁了,除非她还想买新的铺面庄子。不过眼下她对贾府的“整改”正如火如荼,分不出更多心思管那些。

    想到这儿她牙痒痒的厉害,大厨房的油水重的她都眼馋,不想法子遏制一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那么多钱!

    都说老祖宗身边的赖嬷嬷一家子过得体面,依探春看,那不显山不露水的厨房管事才叫厉害呢!都置办下京郊一个庄子了!她做梦都想要一个!

    仇富心理是开玩笑,贾府主仆齐心一块想法子掏空公帐才是麻烦,刮骨疗毒虽痛,却是必须之举。

    为此探春悄悄试探了下贾母的态度,毕竟荣府上下三四百人的饭食都从大厨房出,动起来不是小事。而且总得给贾母点面子,展示下她还是个听话的好孙女,上次的惩罚她谨记在心,不敢再先斩后奏,请贾母个示下。

    贾母略动动眼皮子,“只别闹到我跟前来。”

    懂了,意思就是让她看着办,好不好得自己扛,别让人到贾母那里求公道就行。这样的自由度也算是可以了,探春期望不高。

    该从哪里下手呢?

    探春合上书页,窝在摇椅上思考,杏花疏影落了她一身,看着清雅出尘不似凡俗中人。

    谁能想到她一肚子坏水和算计呢。

    决定好了,就是你了凤凰蛋二哥哥!

    宝玉正在黛玉院子外叫门,被两个婆子拦在外头心里烦闷着呢,猛地背后一凉打了个喷嚏。眼见着是不会放他进去了,宝玉揉着鼻子嘟嘟囔囔走远。

    青雀和白鹭相视一笑,“总算是把这位爷熬走了!”

    “谁说不是呢,没听说姑娘午睡未起,外男就要进来的。”

    要是宝玉在这里,听到外男两个字要气的跳脚了,他自认和姐妹们一处长大,怎么能算是“外男”!忒生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