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的老父亲,见两个臭小子都给闺女送了礼物,却没告诉自己。
害得这会儿他成了最尴尬的人,兄妹之间的其乐融融(是他以为的)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为了拉回老父亲的威严,也为了让女儿知道,他才是最疼她那个人,咳嗽了两声。
然而,这两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于是乎开始疯狂咳嗽,总算让儿女注意到他了。
“爹,你莫不是伤风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耿直的大哥顾临安第一个开口,紧接着顾承砚也表示慰问道,
“爹,你是不是前两天跟兵部柳尚书下棋太晚了,没休息好?”
两个儿子的话,让顾荆差点没咳背气过去,还好自家小棉袄发话了,
“爹爹,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把个脉?”
不好,小棉袄也有点漏风,实在憋不住了,顾荆只好委屈开口道,
“水儿,你这两个哥哥真不是好东西,偷偷给你准备了礼物,还不告诉我,这下让我多难做啊”
听了老父亲这一番控诉,有亿点点迟钝的顾若水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因为哥哥们给了她礼物,他作为老父亲却没有备礼物,感觉抹不开面儿了。
想清楚这一点,顾若水冲他笑了笑,开口安慰道,
“没关系的爹爹,你的健康长寿,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听到女儿这话,老父亲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呜呜呜~还是闺女最心疼我,哪像这俩臭小子。
一个整天憨憨傻傻,只知道忠君报国,一个心思深沉还装乖,活像个黑心汤圆儿”
被自己爹爹这么一说,两位当事人都不约而同摸了摸鼻子,眼神在空中交汇片刻又都移开了。
“哎呀,爹~”没办法,此时只有顾若水充当调和剂了,她举起杯子豪气干云道,
“今天是我归家的好日子,咱们家和万事兴,应该喝个痛快。
其他都是浮云,来,大哥,二哥,爹,咱们走一个”
见自家小妹/女儿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仿佛又让他们回想起,当年她一杆长枪挑敌营的勇武气魄。
随即也激荡起他们胸中的豪情,不再纠结于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端起面前的酒杯,几人相互举杯示意,便一饮而尽。
这一场家宴,像是打开了情感的闸门,几人都在桌上侃侃而谈起来。
家国,社稷,亲情,黎明百姓,乃至天下苍生,都聊了个痛快。
“别扶我!我没醉”最先喝趴下的便是老父亲顾荆,却拒不承认自己醉了,朝着扶他的仆人大喊,
“老王,别扶我,我没醉,我还能喝!”
被喊错名字的仆人有些尴尬,努力稳住国公爷那摇摇晃晃的身形,无奈道,
“老爷,我是老吴,不是老王。
看您,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好好歇着。走走走,跟着老奴回去吧”
见自家父亲突然又挣脱老吴的手,颤颤巍巍朝桌上的酒壶走了过去。
顾若水吸了口气,上前就一个利落的手刀,然后伸手接住了他,转过头冲一旁伺候的人说,
“来,你们把他抬回去,灌点醒酒汤,完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有些新来的小厮没见过顾若水,被她这一下惊到了。走到旁边抬老爷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
老吴倒是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毕竟在国公府呆了这么些年,三小姐对老爷出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平日里,国公爷在外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严肃模样。
谁又知道,他在府中,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奴呢?
毕竟是资历深厚的奴仆,老吴很快便从容指挥小厮们,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国公爷抬了回去。
剩下两个哥哥,看着自家妹子对亲爹这毫不手下留情的样子,吞了吞口水,酒醒了一大半。
顾承砚自小体弱,最是怕疼,还没等妹妹开口,便站得笔直,强颜欢笑道,
“小妹,二哥有一点醉,不过还好”边说,还边整了整衣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极为清醒。
顾若水看他这动作,扑哧一笑,摆了摆手道,
“好啦,放心吧二哥,我不会手刀砍你的,早点休息吧”
听到这话,犹如领了免罪金牌,顾承砚脚底抹油赶紧开溜,甚至都没有回一下头。
饭桌上只剩下顾临安和顾若水大眼瞪小眼。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顾临安双眼微红,变得格外敏感细腻。
语气哀婉,犹如深宫怨妇一般,开口道,
“哎~我就知道~
小妹你就算是解酒,也要先关心父亲,再是二哥,最后才会轮到我。
哎~原是大哥不配,别人都剩下的关心,才会分到我身上”
这一番操作,猛男凄凄惨惨的小模样,简直让顾若水大为震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威武霸气身形健硕的大哥,喝醉酒竟是个娇滴滴的可人儿。
配上他那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当真有点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错觉。
想到这儿,顾若水实在没忍住,扶着桌子便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本就委屈的顾临安更难受了,泫然欲泣道,
“小妹,大哥一直都最疼你了,可你从前老是不跟大哥亲近,说怕我把你带傻了”
说着,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盯着顾若水,拉着她的衣袖问道,
“你说,大哥真有那么傻吗?”
啊,这,这你让她怎么说?
不过,本着送关怀、给温暖的亲人相处原则,顾若水还是没有点头。
扯过顾临安手中的空酒壶,摸了摸他微微乱掉的发髻,轻声道,
“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哥。
是最疼我的大哥,你不是傻,你只是太爱妹妹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此话一出,顾临安立马咧嘴笑得开怀,不停重复道,
“好大哥,妹妹说我是最好的大哥,最好的大哥”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而后便倒在了桌子上。
见他这样子,顾若水连忙喊来他的小厮,也命人将其抬了回去。
送走了他们,顾若水踱步走出了厅堂。
月光正盛,园中静雅的玉兰花,在初秋的风中影影绰绰。
她闭眼,用心感受着秋夜的美,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