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太子即位,已是定局。太后的牙都快咬碎了,事到如此也别无他法。

    冯如上前搀扶着冯婉:“姐姐,如今太子灵前即位,想来先帝也安心了。”

    “你说的是,现在早就应该发旨四方,让各路诸侯进京来吊丧。”她拍拍冯如的手,今日的妆容都是以灰色为基调,看着也沧桑了许多。

    太子被刚才的那一番跪拜,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主见,到底还是孩子。

    冯婉道:“如今皇帝年幼,先帝的丧事让丞相主管,联系宗亲,按照惯例办吧。”

    底下大臣纷纷称是。

    连续这几日的对峙,冯婉的身体透支已经到了极限,今日她就感觉不好,不过是靠着意念支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待送众人散去,冯婉直接倒下,还好手支撑在了棺材上,才没有摔在地上。

    冯如赶紧过去抱住冯婉的身体,这几个月不见,冯婉明显又瘦了,她靠在冯如怀中,说道:“阿如,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这几个月对于冯婉来说就是地狱中的地狱,心力交瘁。她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可有些事她还是没料想到。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有些铁和血的手腕她并不会,才导致如今局面失控,太后和她对峙的局面。

    “姐姐,咱们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着。如今太后擅权,她要是掌握朝政,不仅咱们冯家要遭大难,成安也会沦为傀儡。”冯如安慰着冯婉,又分析了朝堂的局势。

    冯婉的目光突然转向漆黑的棺材头,发狠的说,“我不会让那个毒妇得逞的。”

    大行皇帝已去,如今再称冯婉为皇后是不合适的,新皇下旨尊冯婉为太后,太后窦氏为太皇太后。

    至于皇帝的谥号,大臣们已经开始议了。

    现在窦家和冯家总算达成一个共识,就是先治丧,别的事先放一放。

    整座未央宫一片哀嚎,部分宗亲藩王已经到了,轮流进宫哭丧。

    焚祭大典如期举行,就是将大行皇帝生前喜爱的东西,穿的衣服,都悉数焚烧,以确保来世死者享有生前的荣华富贵。

    皇帝为首,率领着一众大臣、宗亲开始哭丧。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又看着几乎哭得昏厥过去的冯婉,太后此时只想把冯婉也扔进去。

    既然皇帝生前最喜欢她,把她烧了不是正好。

    冯婉此时已经哭得悸动,眼前已经一片暗黑,可是她控制不住情绪,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只能此时发泄出来。

    她对皇帝所有的恨,都随着燃烧后升起的黑焰散落天空。

    皇帝上前叩首道:“请奶奶和娘保重身体,皇考若是在天有灵,绝不忍让奶奶受累。”

    太后刚欲止住哭声,就看见冯婉直直的冲向火堆,头上的孝布也掉了下来。如同一条白蛾,扑向一团黑色的火焰。

    “娘!”皇帝嚷道,他往前跑几步。

    “太后!”冯如不假思索的扑了上去,将火堆上的冯婉拖了出来。

    此时的冯婉雪白的孝服已经成了乌黑,袖子、裙摆不免已经起火,众人拍打才熄灭。

    底下的人都纷纷议论冯婉的忠心,对太后之前说皇帝死的不明不白的话现在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众人急忙把冯婉送回椒房殿,杨谊看着冯如没受伤,就在外面候旨。

    心里已经紧张的不行,那么大的火,怎么可以说扑就扑,即使穿着周不弃送的软甲,也危险啊。

    “太后没事!”里面的太监来报。

    大臣们才放心下来。

    “这是大行皇帝庇护!”杨谊扬声道。

    众人跟着跪下,齐呼万岁!

    冯如拉着冯婉的手说,“姐姐,你听,大臣们都希望你万岁!”

    “那里有人真的万岁,都是骗人罢了。”冯婉躺着,眼泪顺着眼窝流下来。

    “为了那种人去做傻事,姐姐,这不值得。”冯婉手上缠裹得白布,不过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她看着满屋子的白色,和麻布的褐色,只感觉他们是无形的大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以后不会了。”

    冯如点点头。

    “那你休息会儿,我就在这陪你。”

    “你不管不顾的去救我,快让太医给你看看吧。”冯婉撵冯如去就医。

    “我不走。我怕一走姐姐就没了。”冯如也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没事儿。”冯婉保证,“我就睡一会儿。”

    见冯婉这么说,冯如才离开。

    一闭上眼,冯婉眼前都是那晚的场面,久久挥之不去,才导致焚祭的时候精神崩溃。

    …………

    皇帝驾崩的那天晚上。

    未央宫。

    那日皇帝像往常一样在内室休息,他已经连着病好几个月,而且越来越严重。

    为此人头落地的就有几个太医。

    他又在不停地咳嗽,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冯婉放下手里的药,用帕子擦拭着皇帝的嘴角,却被皇帝用手拂开。

    “陛下,养病总要一步步来,哪有一下子就好的。”冯婉又将药碗端过来,坐在皇帝床边。

    “这可是董尚衣给妾的,陛下还是喝两口吧。”

    也只有说董贤的时候,皇帝才肯乖乖喝药。

    “他哪去了?”

    “自然是看陛下的新朝服。”冯婉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看着皇帝微笑着说:“陛下,你我成亲这么多年,妾还没和你说过心里话呢!”

    “你今天发什么疯!”皇帝的声音已经不悦。不过冯婉并不理会,继续说着。

    “让妾说吧,妾憋了很久了。”她看着皇帝,“妾十六岁嫁给你,如今也十几年了。名义上妾是您的妻子,实际上我自己都说不清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是妻子,我没有得到一点妻子应有的尊严,更多的是工具。将我当成一个对你话说一不二的工具,为应国生下继承人的工具。”

    皇帝此时已经怒不可遏,伸手想要摔掉碗,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麻了,动弹不得。

    “你给朕吃的什么?”

    “不重要陛下,今晚是你我最后一次说话了,索性就让妾随行吧,这么多年妾一直是听得您的。”皇帝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