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城市犹如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没有白天的喧嚣和夜晚的灯火。天空开始泛起一丝微光,星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一辆黑色的大众在道路上狂驰,周余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孟南潇,还是一身黑色着装,一如既往冷漠。
江锦庄园还沉浸在寂静之中,鸟鸣划破清晨的沉默。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斫突然就醒了。
他连续几个晚上都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那种感觉很淡很淡,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样似有似无。
他猛得坐了起来,手掀开被子传来一片冰凉。
被子为什么是湿的?
难道是沈清栩来过?然后她哭了吗?
这几天孟南潇的情绪有些异常,他心里都清楚,比如偶尔会发呆,再比如往他的咖啡里加糖。
他能感觉到孟南潇身上似乎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只是每次开口,被孟南潇给三言两语打发了。
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可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在感情里他爱得越深越是小心翼翼。
秦斫心头闪过一莫名感觉,不知自怎么的,他愈发恐慌起来,急忙从楼上跑了下来, 穿过客厅,再穿过走廊,来到孟南潇的房间打开门,里面没有人。
他回到客厅朝厨房那边叫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回应, 然后准备打电话,发现没带手机,又往楼上跑,刚上两步台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秦斫!”
秦斫猛得转过身来望向大门口处的孟南潇。
就在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孟南潇收到周玉衡发的信息。
[栩姐,刚刚得到的消息,?罗的人就在监狱附近盯着,你先躲一阵子,黑咤我会安置好的。]
他被这条信息给拦截回来了。
孟南潇下了车后,几乎是发了疯似的拼了命往秦家府邸里面跑。
他穿过大院门,跑过长长的院子,经过巨大的白色喷泉,再经过泳池,到达主屋,打开别墅的大门钻了进来。
短短的几分钟路程,竟让他感觉到比一辈子还要长。
就像他对秦斫的感情一样,情不知何起,却一往情深。
连他自己都低估秦斫在他心里的分量。
秦斫很快走到孟南潇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呼吸都颤了一下,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明显没有休息好还含着红血丝的眼睛。
他心头忐忑看着孟南潇,嗓音都有些不稳,“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
孟南潇没回应,只是垂下眼眸将视线定在秦斫光着的脚板上。
秦斫!——
刹那间,酸苦的情绪涌上孟南潇心头,闷痛感觉像蜘蛛网一样从心脏的地方进发,漫爬过四肢百骸。
他漂亮的眼睛盈出一层水光,一头扎进秦斫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秦斫的腰。
明明不算特别长的时间,才一个小时而已,可再见到秦斫的时候,思念居然翻了百倍。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大概会忍不住崩溃痛哭一场,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就单方面品尝分离的痛苦。
秦斫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腰身,沉默着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变化,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平静了。
孟南潇就被秦斫压在了门后,来不及言语,两个人先接了一个冗长的w/e/n 。
与此同时,一 道暴怒声打破秦家老宅宁静。
屋子里的气氛僵硬凝固冰冷。
因为关上了门,以秦家佣人良好的教养,要不是有天大的事都不会前来打扰,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解决这件事。
“你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秦老太一个巴掌狠狠朝跟前的女人甩了过去。
女人挨了一巴掌,发了疯一样冲上来一把抓着秦老太的头发,“你这个死老太婆,你凭什么乱打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打我干什么?”
“莫名其妙叫我过来,还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你凭什么乱打人啊!”
一旁的李秀琴拦都拦不住,两个老年人哪是年轻人的对手。
前段时间, 李明泉得到消息,女服务员又回到乾江,于是就上报给秦老太。
秦老太本来不打算见她的,但随后又不知怎么的又改变了想法,于是就从她口中得知秦斫是同性恋的事,她大发雷霆就打了她一巴掌。
名门世家上流人士,人人敬秦老太三分 ,女服务员才不管你秦老太是什么人,再加上莫名被打,这她哪能忍。
好在李明泉听到动静后来得及时,加上李秀琴保护,秦老太只是被抓了轻伤。
秦老太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亏,受过气,一下子就卧倒在床,她觉的实在太丢脸,不让他们把消息传递出去,一连几天关门谢客。
看似平静的日子总会被一些意外的事情给打破。
这几天,孟南潇一直找机会想跟黑咤碰面,他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人了,无论如何都要见上面。
今天就在周玉衡的安排下,他在一处郊外的老房子里见到久违了的人。
很普通的一间卧室,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台电视。
房间内烟雾缭绕,伴随着阵阵咳嗽声,孟南潇看见床上一个两鬓斑白瘦如柴骨的中老年人,他半卧床头正吞吐烟雾。
眼前的人,已不是孟南潇记忆中的几年前那个一身健壮的人了。
孟南潇上前一把夺走黑咤手中的香烟,冷声道:“都咳成这样了,还抽什么烟。”
黑咤黑着一张脸,大手一挥,“咳...不用...你管,滚...”
孟南潇 平静地看着他,“周玉衡都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得了肝癌,过两天你就去住院,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
黑咤冷笑,“咳..你能有..咳..什么办法?”
“呵...咳..你账户上的钱又不能动,咳咳...只要?罗不放过你一天,你就一天都不能动。”
“孟振平,我既然跟你姓,说过会给你养老送终,就不会不管你。”
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孟南潇从来没有叫过黑咤一声爸,在心里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父亲,却要给他养老送终。
也许是因为当年孟南潇深陷绝境。
那年的他才十字开头,却只有一身苍白的孤勇和涉世未深的残缺,但是他不想死,他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也就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黑咤出现救了他一命。
“钱我会解决,你别管。”
孟南潇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他回到江锦庄园与刚放学回来的秦书柠撞到了一起,只见她校服湿答答一片。
结合秦书柠这两天一些小异常,孟南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柠,你最近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没有。”
秦书柠有些心虚,她并不擅长撒谎,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忙别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