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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难以自持对穆九倾怜惜爱慕,她却偏偏难以捉摸不受控制。

    穆九倾不假思索回绝他,“你这样出色的战士,应该死在战场,而不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因不知所谓的理由变成俘虏。”

    同为战士,她知晓那种不甘。

    哥舒厉似乎读透了她心思,“你上一世死在自己人手中,即便这样,你还要回中原吗?不随我走?”

    “有人在中原等我。”穆九倾目光坚定。

    “你快离开,下次再见,你我恐怕仍是敌人。”

    因着两人皆有重生的记忆,她此刻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不太想杀哥舒厉。

    况且他临走前,也给了她解药。

    诺大世间,或许只有他明白她的惶惑。

    哥舒厉掀开帐篷,飞身上马,乘风一骑绝尘,顷刻间消失在这荒漠里。

    穆九倾眼见他离开,大队人马追了过去,心道或许他引开了所有大丰追兵。

    却是下一刻,帐篷被掀开。

    魏宸淞的脸出现在眼前。

    男人的面孔,映着月色与火光,一时间让她觉得亦幻亦真,如痴如梦。

    她有时在想,自己或许有些心口不一。

    明明恨透他毁自己清白,却总是不经意让他出现在脑海中。

    又如此时此刻,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莫名觉得安心。

    只是,下一秒,魏宸淞竟面露讽刺,望着她如草芥蝼蚁般,鄙夷道,

    “几个副将统领说穆将军为了救人深陷敌营,不想将军竟已经投敌,还和奸夫这般风流快活。”

    他俯下身,扯开她裹着的衣服丢到一旁,望着她白璧无瑕的身体,笑得越发冰冷。

    “穆九倾,没有男人的日子这般难熬吗?”

    熟悉的杀意,再次袭来。

    穆九倾能感觉到那种充满毁灭的气息。

    她忽然很倦。

    笑靥如花,她声音故作慵懒甜腻,“九千岁让我开了荤,总不见得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吧?”

    目光一冷,她讽刺道,“你眼中我本就人尽可夫,否则怎么会向林赋禅收了我,又什么好处也不给他,致使他发疯去御前检举?说白了,在九千岁眼中,我比青楼女子强吗?”

    魏宸淞被她问住,未曾开口,却是穆九倾刚服下的解药药性霸道,她喉中一阵腥甜,侧过头,一口血喷在地上。

    猩红刺目。

    而她眸中亦如是猩红。

    他看不见她腿上的伤,看不见她反抗时的决绝,看不到她身上并无欢好的痕迹。

    穆九倾凄然一笑,“不,我不如青楼女子,她们好歹有银子拿,我呢?魏宸淞,我犯贱。”

    她知觉未曾恢复,费力起身,爬行着想要去拿被魏宸淞甩在一边弄脏了的衣服。

    在他面前本就没有尊严可言,那便让他尽情观赏嘲弄。

    忽然身上一暖,魏宸淞脱下自己的锦袍将她裹紧。

    “那蛮子的衣服又脏又臭,用料极差,你用着不嫌恶心?”

    穆九倾无力挣扎,只淡淡道,“他待我不错,还许诺我将来给我一个名分,我嫌弃他什么呢?”

    魏宸淞脸色铁青,他很想一剑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以色事人,男人在床上的话能当真?”

    “我若貌丑无盐,九千岁当初怎么会找上我?呵。”

    穆九倾脸色越加苍白,她气血越发凝滞。

    魏宸淞和她之间,一开始便是错的。

    她悲哀地想着,更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明知是错,也还是掉进去了。

    她栽了。

    像话本里那些爱上狐狸精后义无反顾被吸干阳气的书生。

    魏宸淞便是那狐狸精。

    她有什么好鄙视庆帝的?

    色令智昏而已,她也一样。

    “终有一日,我穆九倾也像你这般权倾朝野,定然养上几十个禁脔,魏宸淞,你听见没有?”

    她意识模糊,只记得男人似乎把冰冷的手贴在她额头上,皱眉。

    她高烧不退,昏睡了几日。

    魏宸淞将她裹了个严实,粽子般拎回玉阳城驻扎的镇西军营,更亲自替她更衣。

    对外,则称穆将军在敌军手里惨遭下毒,经脉受损,需得静养。

    张纶听了自是内疚,穆九倾中毒时他本在场,被抓走也是因他而起。

    经此一役,他对穆九倾心悦诚服。

    不过魏宸淞却并不好对付,他坐在案前,云淡风轻饮着茶,眼神有意无意从张纶身上掠过。

    “我奉旨运送军备,镇西军无视军令,致使朝廷损失惨重。我回京自当向皇上原原本本奏明一切,轻者解甲归田,重者——不如满门抄斩吧。”

    张纶自知有错,却不想魏宸淞竟如此狠绝!

    众人皆知他所谓奏明皇上不过是一句虚言,话从魏宸淞口中说出,这已经是金口玉言,形同宣判了!

    张纶一个人是死是活无所谓,但累及家人,却是他死穴!

    来不及求九千岁开恩,穆九倾却撑着墙壁走出房间。

    脸色依旧惨白,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她抬头看着魏宸淞,心叹这男人真的永远都那样波澜不惊,品茗间轻易断绝人的生死。

    阎王手下的判官都没他会判!

    “九千岁当真喜欢满门抄斩,此次行动是我轻敌,若要问责抄斩,请自将军府始。”

    反正她无所谓林赋禅的死活。

    众人见她这般呛声魏宸淞,不禁都背脊一凉。

    将军,这是你救命恩人,这是当朝九千岁!

    连赵松柏向来木头人也知道给她使眼色。

    但穆九倾偏不理会,她盯着魏宸淞,一脸坦然,像是要从容赴死般。

    “林家军是我的人,犯错了穆九倾自会处置,但朝廷要追究,身为将领,我责无旁贷。”

    她望着魏宸淞的脸,却禁不住在想昨夜又做了一个前世的梦。

    林赋禅与江徐徐大婚后并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很快天下大乱。

    改朝换代,他丢了将军的名号不说,新君即位,定了林赋禅谋逆之罪,打入天牢,受尽折磨,最后死于车裂,而江徐徐则发配成为官伎。

    醒过来时,倒也觉得颇为过瘾,只可惜不是亲眼所见。

    这新帝很合她心意。

    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问问哥舒厉,上一世的新帝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