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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火上浇油

    穆九倾没想到在这当口还能有人提到她的名字,更没想到竟有人把她说得这么重要。

    不过,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刘尚书,若有歹人闯入你家宅,说要杀你全家,但只要你交出你一名庶女便放过其他人,也不要你的银钱了。且不说你信不信得过对方这言行,朕便问一句,你真打算不做抵抗就依对方所言行事?”

    庆帝的声音里带点讽刺,似乎对这老臣的忠言直谏很是不以为意。

    不过倒是提醒她了。

    这位刘尚书,她的确是认得的。

    庆帝封她一品诰命夫人那次,满朝文武里,最看不上自己的,就是这位吏部尚书——刘衡。

    吏部,掌管官员委任罢免,尚书官居二品,自是身居要职了。

    这刘衡当初在穆九倾封夫人而非将军这乌龙事件里没少出力,兴许兵部那边也有联名请愿的举措。

    事后,又对自己坚称想要将军职位一事可没少冷嘲热讽。

    那言之凿凿针锋相对的模样,让穆九倾记忆犹新。

    若不是后来知晓,他就是这般看不上女人入朝为官,只怕还真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纯粹只是心中平等地轻贱世上所有女子。

    不过,当初他有多咄咄逼人,此刻就显得有多唯唯诺诺。

    “老臣……兴许还是要反抗一翻的。”

    庆帝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脸色含笑,但怒意已经极为明显了。

    “所以说,你遇到事情了,会像个爷们儿一样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家人,朕的国土被人侵占了,就活该当这个缩头乌龟,是不是这个意思?刘尚书,你比朕有气节啊。”

    “微臣不敢!”

    刘衡跪在地上,口中自称的“老臣”也换成了“微臣”。

    庆帝冷笑,“朕看你倒是很敢。吏部尚书的位置你从父皇在时就坐着了,大概是坐的太久了嫌椅子硬。无妨,君臣一场,朕自会替你善后。”

    群臣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了皇上对刘衡不满已经到了极点,怕不是要削职了。

    遂纷纷站队,离这位吏部尚书远了点。

    穆九倾记得,从前有见过魏宸淞听属下来报,似乎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但魏宸淞便有这个本事,喜怒不形于色地让人猜不猜他在想什么。

    但是……这世上又有几个魏宸淞呢?

    这群人也个顶个都是人精,见刘衡被皇上厌弃,自然不会再开口帮他说话。

    但归根结底,他们心中所想又与刘衡没多少区别。

    议和,只因怯战,而非真心替朝廷考虑。

    穆九倾心中腹诽,这大丰虽然算不得人才济济,可如今竟连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

    她如今是通缉犯,魏宸淞生死不明,再就是勤王了。

    但,若真要送人去带兵打仗,勤王虽然戍边多年,一直很是和平,战事未起,算得上功绩一笔。

    但却不知是北蛮忌惮林老将军余威尚在,亦或是勤王气运加身。

    总之,他并没有太多大的战役经验,小打小闹兴许可以以多胜少,用气运势压人,但往大了去,可就难说了。

    正僵持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后娘娘!皇上在里面和诸位大人们商议军机,娘娘不可就这般闯进去啊!”

    “王德全!今日你若敢拦着本宫,本宫便立刻把你赐死了!”

    “娘娘,奴才便是拼着一死,也斗胆说一句,请娘娘移驾偏殿。”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阵闷响。

    穆九倾看不见殿外的光景,只听得那些官员似乎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便心知皇后大概是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了。

    无论她来做什么,都来的不是时候,庆帝此刻已然在隐忍脾气,皇后来此若是哭诉,只有一个下场:

    火上浇油,自取其辱。

    但穆九倾对皇后向来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她自顾不暇,也就只能坐在这里旁观了。

    权当是看戏了。

    若真是一切走向皆如徐烟蕊预料的那般,往后就更要堤防徐烟蕊了。

    时至今日,她从没见过这么棘手的对手。

    其实,若非魏宸淞,她或许这能和徐烟蕊称为好朋友……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再一抬头,皇后已经走到了殿内。

    “皇上!皇上给臣妾做主啊!臣妾这皇后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皇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庆帝案前跪下。

    涕泪满面,声泪俱下。

    但穆九倾清楚看见她一路走来愤愤推开了满殿的官员。

    虽然不是正是上朝,没有文武百官,但好歹一屋子都是臣子,还都是三品以上的要员,她这样做,多少有些……

    有辱国体。

    眼下堪堪正午时分,穆九倾密室所站的位置正在庆帝身后,庆帝坐着,她越过皇上的后脑勺,可以清楚看见殿内大部分光景。

    她眼力好,看得见阳光照进殿内,皇后那张并不年轻的面孔上,几条沟壑清晰可见。

    原本这没什么,人皆会老去。

    只是皇后此刻为了展现出自己的悲愤情绪,便是刻意弄的自己发髻凌乱,以求形容委顿的姿态,倒显得她头上一两根原本不明显的白发反而映衬在阳光里显得有些扎眼了。

    这与她的年纪不符。

    亦与她的身份不称。

    若是梅妃,便会有梅花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孤傲端方;

    若是徐烟蕊,这会有美人颦蹙峨眉,不知心恨谁的幽怨凄婉;

    哪怕怡嫔,也好歹有两分小家碧玉。

    但即便如此,还没有任何女人这般闯进来,哭着这样告状。

    当着朝臣们的面。

    这动作,任何人都做得,唯有她不可以。

    偏偏她做了。

    殿内一片死寂,好像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不敢呼吸,只有皇后的啜泣。

    良久,庆帝先开口。

    “皇后,你起来说话。”庆帝的声音很轻缓,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在竭力维持自己的颜面。

    可惜皇后没有接住这最后的台阶,她跪着大喊,哭道,

    “徐烟蕊羞辱臣妾,若是皇上今日不给臣妾一个公道,臣妾便长跪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