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宸淞将目光从空挡的御书案后移开，落在楚玉脸上，不错过他脸上一丝变化，“太皇天后有旨，安宁长公主今日要随北蛮队伍离开京城，返回北蛮。”
“为了安宁长公主的安全，不只陛下送了御林军，太皇太后也送了人。这些人中，有侍卫、有太医还有宫人。”
“让我猜猜，楚统领护住的这家人中，不会有女子随侍在安宁长公主身侧吧？”
魏宸淞眯起眼睛，“你们简直是疯了。”
楚玉移开目光，不与魏宸淞对视。
“你以为不开口就可以了？”魏宸淞望向安顺，低声道：“此事，就劳烦你了。”
安顺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向外丢了个什么。
一声嘹亮的鸟鸣，楚玉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好大的胆子。”
安顺还是那张死人脸，一个眼神都不给楚玉。
魏宸淞倒是嘴角带笑，反正消息传出去了，只要呼延信有所防备，这件事的因果最终落不到他和穆九倾头上，一切都好商量。
“同楚统领比不了。”
魏宸淞叫内侍进来添茶，“对了，楚统领这会儿没事的话，可以想一想等大理寺的老魏大人到了之后，如何自圆其说。”
楚玉被气得脖子上青筋鼓鼓，他已经好多年没感受过这样压制了。
魏宸淞，今日种种，他楚玉记下了。
御书房的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穆九倾自然不知道。
这会儿她正在大理寺忙着看老魏大人找人做验证呢！
为了不中招，大理寺的仵作找来很多细棉布，把湿润的细土和一些药粉装进去，再用它们捂住口鼻，然后让戏班班主开始在大理寺废弃的密室中布置一个简单的场景，将差役骗进去。
“请大夫过来没有？”穆九倾不是很放心地问。
老魏大人白了他一眼，“捂住口鼻的方子可是我们大理寺的不传之秘，你放心，不会让你中招的！再说了，中招又怎样？你们不都活着站在这里，无病无痛的。”
“这怎么一样？”穆九倾恨不得抓住老魏大人的脖子用力摇晃，把他脑子里的水摇出去，“你没经历过幻境的真实，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再说了，经历一次无所谓，谁知道再经历一次会不会有毒素在体内堆积？要知道他们这迷烟里可是有曼陀罗的。”
“这不是有仵作吗？寻常、不寻常的毒物，仵作都能辨认，不比医馆坐堂的大夫差。”老魏大人对大理寺的仵作还是很有信心的。
穆九倾头疼，这能比吗？
仵作是看死人的，大夫是治活人的！
开膛破盾寻找死因，她也行。
可让她治病救人，就难免束手束脚，毕竟面对活人，有些可怕的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法子不好用。
死人不会说话，不会疼痛，当然无所谓啦！
眼见戏班子用从废弃巷子里拆除的余料搭起简易的义庄，穆九倾、老魏大人和仵作都看傻眼了。
“时间仓促，里面的布局暂且不提，就义庄的大门和门外目之所及处的布置，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了。”穆九倾的声音透过棉布包传出来，有些低沉。
“是啊！”老魏大人轻声说着，又拍了拍仵作的肩膀，“早知道江湖中能人多，尤其是把戏人，更是高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然让人惊叹。我记得你曾经提过一个善于换脸的把戏人……”
穆九倾听后心下一动，一把抓住老魏大人的衣袖，“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老魏大人被她吓了一跳，“我同钱仵作的话吗？你不知道，钱仵作年轻时曾经混迹江湖，亲身经历过很多奇闻异事。他还曾进戏班，同把戏人一起混吃混喝。”
“不过把戏人中，虽然骗子不少，可也有人是有真本事的。”
“我记得他曾同老夫说过，有一女子特别擅长换脸。”
“换脸？”穆九倾想到了无相门，“怎么个换法？是换面具，还是换人脸，变成另外一个人？”
老魏大人能被龙帝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凭的自然是他敏锐的思绪和真才实学。
穆九倾如此态度，老魏大人要想到了什么，他背过所有人，面对穆九倾无声说了三个字，见她点头，他重重吸了口气。
棉布药包里有姜末，这一下让他辣进喉咙，咳嗽个不停。
这个时候，也不好让他喝水，不然棉布包一拿下来，老魏大人很可能会中招，变得同站在把戏人中的那个差役一样，呆滞又麻木。
经过这么一番变故，老魏大人无心继续看把戏人置景，而是开始询问钱仵作那个换脸人的换脸的细节，“我记得你说过，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换成各种各样的人出去骗吃骗喝。”
只不过那会儿他只将之当做寻常易容术，没有重视过，可如今知道了无相门，老魏大人不得不多思多想。
“是啊！”钱仵作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有的时候觉得他跟鬼一样，简直就不是个人。”
这话说的，除了钱仵作笑了之外，老魏大人和穆九倾的嘴角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再多的，钱仵作也不知道了，毕竟是人家的看家本领，他也没法子问，问了人也不会告诉他。
何况行走江湖，若是这点儿眼色都没有，那可怎么混得开呢？
穆九倾询问了他当年所在的戏班，已经跟随戏班所走过的地方，又问钱仵作可曾同那些把戏人有联系。
“这个戏班没有名字，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不过听班主的口音和他平日里的一些习惯，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来自瓮城。”
“瓮城？”穆九倾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是在大丰吗？”
“是。”老魏大人倒是知道，“瓮城挨着广源，是一座很小的城镇，后来经过几次海寇袭击，没什么人了，广源王平广源的时候，瓮城便自愿归属了广源。”
穆九倾不明白，“瓮城再小也是大丰的领土，归属哪里，是朝廷说得算，怎么能随便愿意就归到广源？”
“瓮城太远了，又被贼寇抢掠得没什么人了，朝廷就是派人过去监管，也得有人才行啊！”老魏大人耐心解释，“有人才有城，否则就是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