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一只虎纹赤尾的仙兽踏着轻松的小跃步在闲逛，她的身形很像马，有种极为协调的美感。
这是上古时期的妖族了，这个时候的妖族中仙兽众多，仙兽们修为高深仙威强大，几乎是整片神州大地的主宰。
当然，也会有很多野兽或灵兽，在仙兽的眼中，他们都很可爱。
鹿蜀在黄沙间找到一眼清泉，清泉中灵力充沛，她在泉边饮水，觉得神清气爽。
上古时期的妖族之地虽然拥有数目众多的仙兽，却是一片荒芜之地，整个区域都是戈壁沙漠。
一只白耳小狼不动声色地拱到鹿蜀身边，唯唯诺诺地开口问道:“仙兽大人……我可不可以也在这里喝水？”
小狼身上很脏，只有一对狼耳白白净净地微微翘起。
鹿蜀觉得小狼很可爱，笑着向一旁挪了挪，让给小狼一个身位。
小狼急忙上前趴在泉边，舌头贪婪地伸出要饮水，因为动作太急，他有些踉跄。
鹿蜀这时候意识到小狼很瘦，身上也排布着不少细小的伤。
“狼族一向团结，轻易不会和同族分开，你的亲人呢？”鹿蜀觉得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小狼这时候喝得肚皮都圆了起来，转过身向鹿蜀说:“狼族从前的水源突然断流了，我们走了好久就是为了寻找饮水。”
小狼的眼神有些落寞，“一路上所见的最多也只是几个小水坑，族里的长辈都让给了我们喝。”
“我此次出来寻到了水源，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小狼神色又开心了起来，向鹿蜀道别后一蹦一蹦地离开了。
他喝水喝得身体有些鼓了起来，此时倒像是一只球一般自己向前滚去。
鹿蜀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感觉，这感觉是小狼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不清楚应该如何称呼这样的情绪，她想要下次再见时问问。
鹿蜀惬意地卧了下来，整理起自己的皮毛。
未过一会，几匹狼一齐从远方走来，他们清一色的都很瘦，眼中没有多少神采，他们是渴急了。
见到泉水，那些狼全都冲了起来，几个眨眼来到泉边开始痛饮。
一头看起来像是小狼娘亲的母狼抬爪抚过小狼的头顶，她这是在对自己的孩子表示欣慰。
小狼看见鹿蜀还在这里，兴高采烈地跳了过来，“感谢仙兽大人的恩情！”
鹿蜀没作什么回应，她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对了，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鹿蜀感觉到小狼和刚才一样，散发出一种暖暖的，很舒服的气息。
“心情吗……”小狼坐了下来，“现在族人都有水喝了，我很幸福！”
这种感觉就叫幸福吗？
鹿蜀很喜欢叫做幸福的情感。
那天夜里，鹿蜀跟着狼族一起去了他们的领地，狼族邀请她一同欢庆。
那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狼族们纷纷立于山丘之上，仰天长啸，背后是一轮巨大圆月撒下辉光。
鹿蜀情不自禁地参与到他们中，她扬起头来，一声清啼，那啼鸣无比美妙，如歌一般婉转动听。
第二日，天色初晴，鹿蜀已经与狼族告别了，昨天夜里，她很开心。
鹿蜀一路无拘无束地继续走着，她先前一直在这附近转，现在也想往更远处去看看了。
她一路走下去，荒漠更加荒凉，走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新的水源，更没有些许的植物。
她不禁心想:看起来那些狼族还算是幸运的一伙，他们若是没有恰巧向那个方向行进，恐怕都要死在这荒茫的大地上了。
路边出现了几具灵兽的骸骨，使鹿蜀心中不太舒服。她又想起方才的狼族，他们鲜活的模样与眼前对比。
更往前走，骸骨也越发多起来。鹿蜀看到有一些甚至都不是骸骨，而是刚刚倒下不久的灵兽尸体。
鹿蜀心中很潮湿，像是能滴出水来。
“仙兽……大人……”一个声音在叫她，她转头发现有一只黑兔还没有死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黑兔口鼻干燥得龟裂，上面更是蒙着一层沙土。
鹿蜀急忙蹬转回去，放出灵力一步千里，回到先前的那处小泉取了些水回来。
她轻柔地将水渡给黑兔。有了水源的滋润，黑兔渐渐恢复了力量，他起身叩谢鹿蜀，动作十分虔诚。
鹿蜀没有在他身上体会到方才那种叫做幸福的情绪。她有些想不通。
“你现在感觉幸福吗？”鹿蜀问道。
黑兔怔了怔，点点头:“我现在得以活下来，理应是感到幸福的。”
但两行清泪从他的漆黑眼中流了下来，“只是我的族人如今只剩下了我，他们……无法体会到这种劫后余生的幸福了……”
许久，二人都没有发出声响，鹿蜀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鹿蜀说。
黑兔有些疑惑地看向鹿蜀，她的周身此时正蓄着灵力，灵力中满满的仙气，仿佛彩霞在她身边盘绕。
灵力越发大起来，发出光芒，像是七彩霞光一样甚是好看。
霞光最终遍布了整个妖族大地，开始燃烧起来，而鹿蜀的身形也变得有些缥缈。
黑兔问道:“仙兽大人，你在做什么呢？”
鹿蜀没有回答，她现在全力凝神在做着一件事，一件她希望看到的事。
她的丹田撕裂般的痛，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流失，能感觉到自己的仙骨正在燃烧。
妖族的黄沙之间一处忽然涌出清澈的水来，水流淌着像是生命的精灵一般灵动。
从鹿蜀的身周，长出了不少植物，植物起初是些嫩芽，而后蓬勃起来。
鹿蜀发出一声清啼，那一声是如此的惊艳人心，又是如此响亮，整个妖族大地的所有生灵都听到了。
那些水和植株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最终覆盖了妖族整片土地上的茫茫戈壁。
“我想看到所有妖族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鹿蜀看着黑兔笑了，那是无比温柔的笑。
鹿蜀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她方才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座青山凭空而起。
鹿蜀心甘情愿燃烧了自己的仙骨，换来了妖族之地的蓬勃生机。她知道自己可能大概再也不能达到仙境了。
那时正是春天的时令，从不下雨的妖族之地下起了如丝般的春雨，春雨温柔地滋润土地。
鹿蜀并没有死，她只是化作一颗兽卵，在山中幸福地睡下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叫春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