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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东巷陆家

    昭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娘亲在木槿树下推着她荡秋千,罗姑姑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她笑的格外开心。木槿花飘落在她们身边,如梦如幻。这几年,她们三个相依为命,在甘泉宫的日子倒也自在。突然,昭月感觉背后一把大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她从秋千坠落在地,痛感来袭,她回头却只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明黄色的衣袍格外刺眼。

    睁开眼睛,便看见青灰色的罗帐,内室并没有什么装饰物件,窗前案桌上一个白玉瓶里插着几枝寒梅,倒也算雅致。这个陌生的地方,昭月从没来过,只记得晕倒前还在甘泉宫外读书,不知怎的掉进了温泉里,醒来便是在这里了。

    “娘亲,罗姑姑.....”刚醒来的昭月还很虚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

    “姑娘,你醒了。”一个年轻女子听见她的呼喊推门进来,一身粗布罗裙发髻挽起,应该是这户人家的丫鬟。

    “你是谁,这是哪里?”昭月有些防备看着眼前这个丫鬟,她在甘泉宫从未见过这副打扮的婢女。这显然不是在宫里了,罗姑姑从小就教昭月防备外人,告诉她人心险恶不能轻易相信。想到这里,昭月突然有些惊慌,究竟发生了何事?娘亲和罗姑姑又在哪里呢?

    “姑娘落水受了风寒,奴婢是您的丫鬟青竹。您感觉如何呢?我这就叫王大夫过来再给您看看”丫鬟青竹?昭月从不认识,越发奇怪。一把打落了青竹递过来的茶盏。

    “姑娘,您怎么了?老爷去当值了还没回来,夫人外出也不在,您先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请。”昭月听她一番话实在糊涂的很,偏偏又浑身没劲,想挣扎起来又只能躺着,不过看青竹倒也没有恶意,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想问清是怎么回事。

    “姑娘,您是咱们陆家大小姐,老爷陆鸣谦是这兰川县知县,您名挽月今年虚岁有六,之前一直身体不好,老爷请法师看过相后说您六岁前最好寄住在寺院好趋避灾祸,夫人本来不愿,但自从生下你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老爷这才把您送到了法相寺住了几年,这马上就要到六年之期了,老爷听闻您落水就提前把您接回来了。夫人便带着二姑娘外出暂避了。再有几日就是您六岁生辰了,到时候就可以一家团圆了。”听着青竹娓娓道来,昭月却越发糊涂,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那个深宫失宠的昭月公主,还是这知县之女陆挽月。

    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青竹姐姐,王大夫到了。”

    “快请。”青竹招呼王大夫为昭月号脉问诊,担心紧张写在脸上。“姑娘风寒还未痊愈,如今高热刚褪去还有些虚弱,还要悉心照料才好,尤其是夜里要有人在旁多注意。”王大夫留下药方,青竹吩咐小厮去抓了药煎上。

    昭月还未痊愈,昏沉间又睡了过去,夜里迷糊间看见有个男人坐在自己床畔,昭月心下一惊,却看见一旁青竹睡得安稳,这才趁着烛火打量这个男人,只见男人有三十左右,罗巾束发身着常服倒不像奴仆,眉眼间稍有疲色,正眯眼打盹。神态间倒和昭月有几分相似。这应该就是陆知县陆鸣谦,也就是青竹口中她陆挽月的父亲。

    大概是感受到了昭月的目光,陆鸣庸睁眼看着她,又惊喜笑了笑拉起昭月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烧退了才松下来一口气。

    “月儿,你终于醒了,可吓坏我了。”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昭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从小就没感受过父亲的疼爱,这一刻却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是发自内心的爱怜。

    “你是我父亲吗?”昭月看着他,眼神试探又坚定。昭月又不是失忆,她是先皇和李昭仪的女儿,大安朝的昭月公主,可如今,最亲近的娘亲和罗姑姑都不在身边,定是出了变故。只能寄希望在眼前这位知县的身上告诉她真相。

    陆鸣谦怔了一下,没想到昭月会这样直白,但他也只是待了一瞬,就把昭月的手放进被子下盖好,对她轻声说道

    “月儿,你还小,很多事情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你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身体养好,你想念的人肯定也希望你能平安。等你好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说完,男人拍了拍,轻声哄了哄她。昭月见他不愿意说,翻身便不再理会。过一会,听见男人一声叹息,就传来关门的声音。一旁青竹抬起头来看了看,见昭月还睡着,又趴着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昭月便也没再问。父亲倒是来的勤,问问青竹她的吃食,又送来一些书册点心,昭月一次也没和他说过话。只是每次送来的吃食她都会乖乖吃完,她知道,只有把身体养好才能再见到娘亲和姑姑。

    每次青竹都有一箩筐的话唠叨不完,不过倒是让昭月听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兰川县距离京城有千里,山高黄帝远,知县的公务倒也不忙,陆知县本就是寒门出身,仁善亲民很受百姓爱戴。陆夫人身子不好,总是病恹恹的,有了二小姐陆挽莹之后,才慢慢好转些。陆挽莹比昭月小两岁,如今也还是个奶娃娃。夫人对她倒是娇宠,一直都是带在身边,这次把她也带在身边了。

    一辆马车从街巷穿过,车夫倒也不急,只见车头上挂着陆的牌子。

    一旁买菜的阿婆和隔壁摊上的刘姐姐聊起,这是东巷陆家的马车,怕是知县夫人回来了。

    “不是说陆知县家的大姑娘被接回来了吗?不怕冲撞了?”阿婆若有其事的问道。

    “还不知道吧,明日就是那个小克星的六岁生辰了,这夫人肯定要回来的”刘姐姐口中的小克星就是这兰川县城东巷一条街都知道的陆挽月。但是谁也没见过她的真容,所以大家都觉得,肯定样貌丑陋也不至于成为克母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