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川不比青州寒冷,入春就已经花开满地,处处莺歌燕舞。
处理完母亲的丧仪,祭拜完罗姑姑,陆挽看着陆府的花花草草,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十年光景,虽不如青州自由自在但她有父母亲和妹妹,此去一别,前路未知,人生会发生怎样的转折没人能提前预料。
陆挽只觉得有些伤感,对入京之事也甚是担心。等母亲过了头七,便可以启程了。
每日陆挽忙着让下人收拾行装,忙的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去看看张章,谁知他和徐小胖知道陆挽一家要举迁入京的事又听闻陆母新丧急忙赶到陆府。
门口的灯笼还未撤下,院子里老少仆从都在忙活搬迁,大家也都一致的轻声细语不吵不闹,可见管家之人严苛。
进了院子,张章他俩并未看见陆挽的身影,张章便抓住一个小厮问了问
“你家公子呢?他不是回来了吗?”
那仆从颤巍巍道
“哪个公子?不知道不知道”
张章一脸疑惑又问
“陆挽陆公子啊”
他俩还不知道陆挽是女扮男装,只听说他回来了却不知道回来的已经不是那个和他们从小一起吃喝玩乐的陆挽陆公子,而是陆府嫡女陆挽月。
陆挽看见他们二人,心中一喜,看见张章无碍,心里更是安心不少。
“张章,徐小胖,你们来了”
陆挽上前,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微微行礼。
二人这才看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裙衫,头戴一朵白色簪花的姑娘。
这女子身形举止神态都像极了陆挽,张章不禁心中狐疑道。
“你可是陆婉莹陆小姐?”能出现在陆宅里还作如此装扮的应该是陆家小姐陆婉莹了吧。
也难怪他俩会将女装的陆挽认成二小姐陆婉莹,毕竟深闺女子不宜见外男,他俩自小也没见过婉莹几面,更是女大十八变,才会错认。
“大小姐”一仆从从他们身旁经过向陆挽行礼,陆挽微微点头示意。
“张兄,你没觉得她的声音很像……”徐小胖在一旁说道。话没说完就听见陆挽道
“很像什么?像陆挽?”陆挽微笑道,两个憨憨自己就站在他们面前竟还认不出来。
“快请进来坐吧”陆挽说着转身往正厅走去,坐在了右侧主位上。
张章和徐之昂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个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陆挽。
怎么是女子?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觉得不可思议,尤其张章还曾和陆挽一起去青州送粮,虽说半路遇险没去到青州,可是好歹也这么久了竟一点也没发现。
此刻再看,依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和陆挽大有不同,整个人的气质神色都和以前不同,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原因。
“你,你原来是个女子啊”张章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表示自己的反应迟钝竟从未察觉。
陆挽点点头看向他们二人,讲述了一下女扮男装的原因,又说了一下在青州历练的事。
临走前还交代给他们二人新的袖箭,之前的用来防身,这次的可以用来杀人。
张章看向陆挽,仿佛明白陆挽为何这样说,那日在送粮途中遇险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张章也比之前更加勤练武艺。
而徐小胖如今在兰川开了自己的酒楼,生意不比春之宴差,他们家富甲一方,有暗器防身更为妥当。
陆挽念着张章的救命之恩又交代到以后无论是想在衙门当差还是想入青州大营,陆挽都可帮他,随时去信就可以。
此次入京,怕是不会再回这小小的兰川县。陆挽只有他们两位好友,交代完之后,也快到了启程的日子。
婉莹连着几日忧伤过度,虽然饭食都有乖乖吃,但人还是清瘦了不少。她屋里的东西都是翠竹在一旁安置,陆挽也只是默默看着,有些伤痛必须靠自己想明白才能走出来。
翠竹收拾时拿起一把断了弦的琴问道
“小姐,这把琴断了,你看还要带着吗?”
婉莹黯淡无光的眸子突然有了几分颜色,想起那人说的
“学琴本就不易,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
那人的影子已经有些模糊,婉莹也苦笑自己即将离开这里 ,与那人定也是没有缘分了。
“带着吧。”陆挽轻声开口道。
丫鬟见是陆挽,微微行礼便收起了琴,默默退下。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有些话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你可以不听,但我必须要说。
母亲在时对你百般疼爱呵护,琴棋书画女工刺绣都是手把手教你,如今她不在了,但这些技艺都在。
此去京城,不外乎是入了虎狼窝,父亲也是如芒在刺不敢懈怠。
我只希望你安心做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有我和父亲。”
陆挽语重心长,都说长姐为母,陆挽也不过才比她大三岁,但心智却比她成熟多了。
陆婉莹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亲近不起来。见她不作声,陆挽微微叹息便往外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谁也不能逃开。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她自己的了。
遣散完陆府的家丁仆从,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陆鸣谦带着两个女儿和三车行李家当便要离开这兰川县入京去。
快到城门口时,就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阵马急促的嘶鸣声,就听见有人道
“陆伯伯”
来人正是张章和徐之昂,他们来送陆挽,但如今陆挽已是女儿身便不得相见,只能叫道陆鸣谦来。
“陆伯伯,若不嫌弃我,就把我也带上吧,我爹娘他们愿意我跟着您,当着侍卫也行。毕竟咱家女眷多,有会武艺的也安全些,行李我都带了。”说着拍拍包袱表示自己的心意。
徐小胖也言道“陆伯伯,我与陆兄乃是至交好友,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子,这些盘缠是给妹妹们傍身的,京城不比他处用钱的地方多。还有这是我们徐家商号的牌子,京城也都有分号,有什么需要就去找那主事,我给我兄长们打过招呼了。等我也把我的花满楼开到京城,再与陆兄一聚。”
说着原本胖乎乎的脸,竟一脸凝重,拱手行礼,就此别过。
陆挽在车里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无比感动,得三两知己足矣。
马车缓缓驶去,徐之昂默默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脑海里回忆起幼时在学堂里初见陆挽的情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