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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入京(3)

    自从挂了徐家商行的旗子,一路上这几日倒是少了很多麻烦,陆挽也能安心休养几日。

    “陆大小姐,有人求见。”

    听着张章说有人求见,陆挽还疑心又是哪家人来拜访父亲,谁知来人却不是朝廷中人,而是徐之昂的二哥徐行衍。

    原来徐二哥此次也是从外运货入京,一路顺风行进至此便见前面也挂着徐家商行的旗子,便疑心是哪家分行就亲自来看看。

    谁知一见张章便只觉得很是陌生,看一船人的打扮并不像他们家商行的人。

    只见从船舱里走出一位带着帷帽身着素色纱裙的女子,隔着薄纱看不清女子的样貌,但也着实让他吃惊,竟是女子。

    “徐二哥,我们是兰川东巷陆家的人。里面说话。”

    听这温柔细软的说话声音客气有礼,徐二哥只觉心神荡漾。又听到说是东巷陆家便已明了,早就听小弟说过和陆家义子陆挽交好,但竟不知眼前这位姑娘与陆家是何关系?

    徐二哥不经常在兰川,常年在四处行商,这次也是受父亲之命入京帮大哥徐行文处理事务。

    进入船舱,青竹为徐家二哥奉上热茶,陆挽这才褪去帷帽露出真容。

    素衣罗裙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眉眼端庄落落大方,发髻高盘只攒了只玉钗,未施粉黛却格外清秀美丽,徐二哥被眼前的美人吸引的一时间忘了言语,只是尴尬的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

    陆挽见徐二哥丰神俊逸,不似白面书生柔弱,又不似军中猛士刚硬,带着几分生意人的狡黠和精明。眉宇间也全然没有徐之昂的憨厚洒脱。

    毕竟是徐家二公子,自小游历又精通商贾之术,徐家的粮行米行以及酒楼都多是他在打理,也正如此,徐之昂才可以悠哉悠哉整日潇洒。

    见他不言语,陆挽先开了口

    “家兄与您幼弟是好友,陆府举家搬迁入京,为了多麻烦就冒昧用了您家商行的旗号,还请徐二哥勿怪。”陆挽知道他定是因为见了旗子才登船询问,一番解释有理有节,倒让徐行衍找不出毛病来。

    “原来如此,无妨无妨,只是这趟我也随船进京,凑巧看见所以前来。冒昧问,您是?”徐行衍揣着明白装糊涂,兰川皆知陆府有个义子陆挽,陆婉莹,他虽不在兰川,但多少略有耳闻,更是听闻此次陆家进京陆父官至宰相。至于流言倒是没有传的那么远,因此只是略知一二。

    “小女陆挽月,是婉莹的姐姐,平日很少见外人。徐二哥不认得也不见怪。以后还要多有打扰。”

    陆挽知道他是故意询问,便也没有遮掩,直白说明自己的身份。日后再扮男装怕是没有机会了,陆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后还要操劳陆家不少事情,这样一来,便更明朗些。

    “原来是挽月妹妹,就说看着脸生。”徐行衍得知眼前的原来是陆家大小姐陆挽月,没想到这陆家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如此貌美,不知二女儿又是何等佳人。

    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浮出一个念头,若是有幸做了丞相府的乘龙快婿,那对他们徐家的生意也是锦上添花了,说不定还能在京城更有脸面。

    徐行衍心里盘算着,手里喝着茶,不再言语,陆挽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他的盘算。只是清咳两声表示准备送客。

    徐行衍见陆挽准备送客便知趣的笑道“你叫我一声二哥,那自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直管知会一声,我们的船就在你们后面。”

    陆挽也客气的应了应,让张章送他下船离去。

    待小船走远,张章才嘟囔道“这徐小胖的哥哥怎么和他差那么多,你看看他那双眼睛滴溜溜转的,眼睛恨不得长你身上。”

    陆挽知道张章本就率直,说话自是口无遮拦,怕是还当他是陆兄便笑道

    “你想多了,徐二哥也是好心。接下来再有人来拜访一律不见了吧。”

    陆鸣谦这时也从船舱走了出来,陆挽忙上前道“船头风大,父亲怎么也出来了。”

    “无碍,出来透透气也好。刚刚是谁来了?”陆鸣谦看着江面,心里忧思重重。

    “是徐家二哥。见我们挂的他家商行的旗子过来看看。”

    陆挽实话说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会,陆鸣谦只觉得是自己不争气才让陆挽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支撑整个陆府。

    陆挽安慰父亲,只要他们都平安,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而且很多时候,命运是最难改变的事情,路还长啊,更难的还在后面。

    夜里起了风,不知为何陆挽总是睡不安稳,便起来在舷窗前看着江面的夜景。

    微风荡漾,月光倾泻,江面泛起波澜,远远的看见几只船影,已经入夜,船上的灯火摇曳。

    陆挽手里拿着那把相思,摸着玳瑁做的剑柄,光滑细腻,花纹清晰,陆挽仿佛看见了沈言为她打磨时的画面。手指摸着剑柄上的小字。

    入骨相思知不知。

    沈言,此刻你又在做什么呢?

    万里之外的青州大营,沈言正带着兵士在四处巡视营帐。望着山上的明月,心里也泛起丝丝忧伤,不知那人如今在哪里了?

    自陆挽走后,沈言每日都在操练场上训练兵士,直到下属哀嚎不断才惹得韩大将军前来阻拦。

    韩大将军虽然不知一向冷漠沉稳视手下如手足的沈言受了什么刺激,这段时间不少兵士说他脾气暴躁,稍出差错便会被罚,兵士们苦不堪言。

    沈言也知是因为陆挽离开,自己情绪第一次这么不受控制,他害怕,怕她一去不返。他心痛,觉得自己一介罪臣之子配不上丞相府千金。

    可是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心事,只能把所有的痛苦掩藏于心底深处。用军务来麻醉自己。

    可是今夜的月色就如同之前和陆挽看过的每一场夜景一样,叫他如何不忧伤。

    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近,陆挽被眼前的船影吸引,觉得对面来的船只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听见张章喊道“有贼人,警戒”

    原来对面的船是河盗,专门抢劫商行的货船,杀人越货什么都干的出来。

    上一次粮草被截,陆挽面对那般血腥仍心有余悸,心里更是不安,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对着家丁吩咐道

    “大家身上的武器可以以一敌十,不用害怕,若是有怕的现在就可以弃船而去,我和老爷也不会怪罪。若是愿意留下,便和我共御敌寇。”

    陆挽的话掷地有声,很难想象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还可以如此镇定。并安排翠竹和管家带着父亲和婉莹乘小船往后面徐家商行的大船前去救援。

    一般商行行走,必雇有镖局护送,他们的战力定是比陆挽他们强一些,有他们在前掩护,徐家二哥的船也可以及时去找援兵,河道每个户口都有驻兵是专门来为过往船队保驾护航的。

    若是能搬来救兵,盗贼自是不堪一击,陆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准备迎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张章倒在她面前,而是要保护所有人。

    陆挽摸了摸自己的袖箭早已装满银针,又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弓箭,双管齐下。

    就听见前面船头传来有人落水点声音,原来是敌寇还未靠近陆家的船便被弓箭射落,不愧是陆挽改良过的兵器,杀伤力确实不一般。

    陆挽又命下人退到船舱,等敌寇上船再近身杀敌,毕竟箭矢数量有限,不能白白浪费。

    众人皆听陆挽安排,只待敌寇靠近,谁知敌寇竟是有备而来,准备放火烧船。

    射了几支带火的明箭,船头便起了火苗,陆挽有些着急,见援兵还不到,也不知父亲和婉莹是否安全到了徐二哥那里。

    火苗很快窜起,船舱里渗进来了浓烟,呛得众人一阵咳嗽。

    陆挽用袖子捂着口鼻道“都蹲下,捂住口鼻,尽量不要出声。”

    谁知有人竟害怕被火烧死打开了窗户跳到了甲板上,几人都争着往外跑,不一会就听见一声声哀嚎。

    陆挽见此状也是无奈,张章对她喊道

    “不行弃船吧,要不然我们不被烧死也被烟呛死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陆挽见他也吸入不少浓烟,便把心一横要带着他们冲出去。

    袖箭一甩,几位盗贼应声倒下,这才有个空隙跳下船来。

    张章紧随其后,也扑通一声跳入水里。眼看呼喊声刀剑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陆挽在水里憋气许久才探出头来,一看已经离开船的水面了。

    又游了许久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是月妹妹吗?”

    陆挽趴在一块木板上看着驶来的小船,只见船上的人是徐二哥。他正一脸焦急把船滑向陆挽在的地方。

    陆挽上船后才看见船舱里躺着浑身湿透了的张章。

    徐行衍急忙给她披上外袍道

    “张兄弟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

    “今日也是奇怪了,河道衙门居然没人,派出搬救兵的人只能回来报信。还是又喊了旁边的几家商队说是有河盗都点亮灯火才吓跑了那伙贼人。”

    陆挽裹着披风,头发湿垂,额间碎发还在滴水,她轻声说道

    “多谢徐二哥。”

    又急忙问道“我爹爹和妹妹可好?”

    徐行衍见她丝毫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就想起刚刚见到陆父和陆家二小姐陆婉莹的样子,她受了惊吓小脸惨白,只是缩在父亲身旁。

    这陆家大小姐却可以留下抵御贼人,落水被救也无惊无喜,徐行衍对陆挽越发的好奇。

    “都好都好,这就带你们相见。”他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对着陆挽应声回道。

    陆挽看着远处已经烧起来的船,心里百感交集,本来从陆府带的东西就不多,只是一些贴身物件罢了,如今付之一炬,倒是有些狼狈。

    只不过今夜的事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为了求财怎么会放火烧船,恐怕是想置他们于死地才是。

    就是不知这一队人马是何方派来的,如今奸计未逞,必然还有后招。这次把徐家牵扯进来恐怕以后也会惹来不少麻烦。

    到了船上见到父亲和妹妹,陆挽的心才完全落了下来。只要人没事就好,既然有人不愿意看见他们顺利进京,陆挽便偏要走这一遭,就让那些躲在暗处等着看戏的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陆挽并不是好拿捏的。

    船行至渡口,陆挽便要求下船找个客栈安置休整一下。行李物件已经都没有了,连换洗的衣服也还需重新置办。

    陆挽无奈只好向徐行衍来借钱。

    “徐二哥,这次遇难多亏遇见您,月儿代陆家上下表示感谢。”说着陆挽便要跪下行礼。

    徐行衍再怎么精明算计也不能真的接受陆挽的拜谢,毕竟入了京还得仰仗陆丞相的帮助。

    “月妹妹说的哪里话,这不是应该的嘛”徐行衍忙扶起陆挽坐下,见她眉间愁云不解心下了然她有事相求,自当姑娘家面皮薄不好开口,就朗声道

    “来人,把东西拿来。”

    说着便见一个下人拿来一个盒子递给徐行衍,他接过来就放在桌上递给陆挽。

    “月妹妹,你家船被火烧的干净,想必你们也定是没有盘缠了吧,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着,有什么不需要再知会我。谁还没有个难的时候,陆兄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陆挽见徐行衍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既是借钱给她又把话说的漂亮,她倒是没法拒绝了。只能欣然收下,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徐行衍说道

    “这次多谢徐二哥哥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银票就当是我借的,以这枚玉佩为凭,入京之后必当偿还。”

    徐行衍见那玉佩成色不错,又见陆挽执意如此,便就坦然收下。

    “即是如此,为兄暂且帮妹妹保管。要取的话随时恭候。”

    陆家一行人拜别徐行衍下了船,在渡口边的一家客栈住下。

    陆鸣谦与陆挽商议接下来又该如何,眼看入京如同羊入虎口,如今真是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