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湖边,别的人都认识景斯南,知道景斯南的心思,识趣地不来打扰。
一大群人在前面说笑聊天,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景斯南静静地看着李溶曦,不容许她躲避。
李溶曦觉得非常尴尬。
景斯南对自己一直很好,她也知道景斯南曾经喜欢自己,可后来自己和肖瀚舟在一起,她还以为景斯南就此放下了呢。
谁知道景斯南竟然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捏着面包条,不肯看景斯南,只支支吾吾,“景斯南,那个,我现在还不想……”
她咬了咬嘴唇,“你也知道的,我很忙,我也才刚刚走上正轨。”
景斯南专注地看着李溶曦,打断她的话,柔声说道:“这个答案已经很好了。溶曦,我以为你会直接拒绝我。”
“你会渐渐看到我的好。在国外一个人很孤单,你以后会想的。”
他抬头想去揉李溶曦的头发,李溶曦后退了半步,扭头看着天空中的海鸟。
她好希望自己变成子鸵鸟,这样就可以不面对这个让她尴尬的问题。
她来米国好几个月了,繁重的课业和科研助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连想肖瀚舟的时间都没有。她觉得这种日子挺好。
人干嘛要谈恋爱呢?徒增烦恼。
她一个人可以生活得更好,任何人都不会牵动她的情绪,让她担心发愁。
她有老妈在身边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所以,她从来都没想过再找个男朋友,再谈一次恋爱。
唯一的一次,初恋,已经让她害怕了。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谁人可以信任?No one。唯有自己。
她如同一个蝉蛹,缩在蝉茧里面,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自己不出去,也不希望外面的人进来。
景斯南宠溺地看着她,“从前的都过去了,你的人生要翻篇了。你看这天空中的飞鸟,假如湖水打湿它们的羽毛,它们就飞不高;只有甩掉翅膀上面的湖水,它们才能展翅高飞。”
“溶曦,我愿意做你身边的飞鸟,当你累了,我和你一块儿寻找栖息的岩石,和你一块儿觅食,和你一块抵御风雨。”
“溶曦,找一个适合你的伴侣,把忘却从前,好么?”
他低沉的嗓音那么温柔,好似他就是那块可以提供避风港的岩石,可以让李溶曦暂歇。
李溶曦扔掉手里的面包条,一只海鸟俯冲而下,一个猛子钻入湖水里面,叼起来面包条,震动了一下翅膀,甩了李溶曦满脸的湖水。
它飞走了。
李溶曦抬眼看了看景斯南,“我、我现在、不想……”
景斯南轻轻握住李溶曦的双手,给她擦干净手指肚上面的面包屑,“好,听你的,现在不想。我有的是耐心。”
四月的日光笼罩他脸上,他目光柔和,纯净的目光笼住李溶曦,似乎要把她团团裹住,不让她受这世间的风雨。
李溶曦抿了抿唇,抽走了自己的手。
“溶曦,他们在等我们了。我们走吧。”
李溶曦急于摆脱这种尴尬,“嗯,我们赶紧追上去吧。”
她第一个跑了。景斯南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手,笑着追了上去。
夕阳已下,明亮的霞光和湖光相映,海天一色,海鸟也已经歇息,草地上面只剩下虫鸣唧唧。
春天到了,它们也出来活动了。
一群人都挤在营地那儿,点起来篝火,喝酒畅谈。
齐师兄又在弹奏曲子,这曲子非常舒缓,带着莫名的伤感。
李溶曦避开了景斯南,坐在齐师兄身边听他弹奏。
景斯南知道她害羞,不肯看自己,只好坐在几步远外,守着她。
齐师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沉浸在伤感当中。李溶曦坐在旁边,沉浸在伤感的音乐中。她想起来曾经的自己,为了那一小时十几块钱的时薪,在暴雨中奔跑着送外卖,在咖啡馆里面忍受客人的调笑和挖苦,在海大食堂洗盘子,李溶月和高攀那几个女生故意捣乱,把碗碟放在地上给那让她过去捡……
世间的苦难都给了无奈的人。
李溶曦突然想起来洪律师,对啦,她可以咨询一下洪律师呀。洪律师也曾经在米国读书,还是经济学的高材生呢。
她拿出来手机给洪律师发微信,把齐师兄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问他这种情况怎么办?
等自己回去,还可以问一下Carter,这种情况在米国怎么处理?
在国内是可以更换导师的,这边行不行?
她又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导师,就连科研助教的工资都比博士齐师兄高呢。
“溶曦,回去休息吧,睡袋都准备好了。”
黄石湖靠北,春夜的风还是比较冷的。湖边的风更大,吹得湖水都在哗啦啦响。
景斯南把帐篷收拾好,叫李溶曦过去休息。
他本能地不希望李溶曦过于靠近齐师兄。
齐师兄淡漠地冲李溶曦点点头,李溶曦也跟他点点头,走了。
李溶曦裹了裹外套,看着帐篷。
帐篷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睡袋!
是她考虑不周,来的时候只带了吃的喝的那些东西,根本没考虑到睡觉的装备。
现在怎么办?
帐篷只有一个,还是人家景斯南带来的。
睡袋也是人家景斯南的。
两个人睡一个帐篷?
李溶曦看了看景斯南,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景斯南,我们就一个帐篷啊?”
景斯南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脚尖,“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准备了一个帐篷。”
他脸红了。
李溶曦眨了眨眼睛,“要不我睡外面,反正也没下雨。”
景斯南不同意,“不行,不安全。外面有蚊虫,说不定还有蛇。”
李溶曦一下子钻入帐篷里面去了。
李溶曦和衣而卧,拉上睡袋的拉链,睁着眼睛不肯睡觉。
景斯南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溶曦,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李溶曦还有些兴奋,根本睡不着。这还是她第一次露营,第一次在帐篷里面睡觉嘞。
她看了看手机,才晚上八点多。这个时间对她来说太早了。她往日都是夜里十一点才上床。
“景斯南,你说,我们怎么帮帮齐师兄?”
景斯南眉头紧锁,“溶曦,齐师兄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我们什么话都劝了,根本没用。他那人,说得好听一些,是坚持。说得难听一些,是顽固,老古董,不知道变通。”
景斯南皱着眉头,声音很低,生怕别人听到。
“可是,我听他的曲子,那么伤感,感觉他要和人间告别了一样。”
景斯南笑了,“没想到我们溶曦还有这个本领,闻弦歌知雅意。”
李溶曦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她就是能从齐师兄的吉它中听出来一股告别的味道,可是很明显,景斯南没当回事儿。其他的所有同学也没当回事儿。他们照常吃饭、跳舞、在篝火边烤肉。
估计他们已经习惯了吧?
“景斯南,齐师兄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吗?”
“也不是,以前还能笑一笑。这阵子状态不太好。怎么?溶曦要做他的心理医生?”
李溶曦不好意思了,“不是啦。我就是担心罢了。”
她不再说话,翻看手机,发现洪律师并没有给她发微信。
怎么办呢?
景斯南说:“溶曦,对于齐师兄,我们都尽力了。我们帮不了他。”
“帮不了就不帮了吗?万一有用呢?”
“溶曦,我们能力有限,我们不可能为了他和他的导师对抗。他导师是业界大拿,岳父在北卡也有些地位。说也奇怪,他导师只欺负他这个华裔,对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倒是客客气气。”
“哦,竟然专门欺负我们华夏人?”
李溶曦来劲了,她拉开睡袋的拉链坐起来,“景斯南,他导师叫什么?我查一查,看看他谁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