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助气得嘴唇哆嗦了一下，她勉强挺胸抬头，“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宋然然扯了扯李溶曦的袖子，“溶曦，别说了。我借别人的电脑，一会儿就好。”
李溶曦严肃地看着宋然然，“然然，你即便借到了电脑，一个小时之内，你能打印好所有的文件？”
宋然然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工作量。
李溶曦看着她，“然然，这样的公司，这样的领导，不值得你这么拼。你中饭还没吃，这里的人谁问过？”
“这里处处都是不公平不公正，工作环境如此恶劣，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李特助抱着膀子，“那就辞职啊。宋然然，我可告诉你，公司规定，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告知人事处。你这么突然提出来辞职，小心公司一分钱都不给你。”
李溶曦冷冷一笑，拉着宋然然，“然然，收拾你的东西，我们先去买药膏。”
宋然然也没吭声，拿了她的手机和一个小包、水杯，“溶曦，我们走吧。”
这个公司，她也烦透了。
现在溶曦回来了，她的主心骨回来了，她不怕。
李溶曦带着宋然然走到电梯边，宋然然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面的员工，毅然按了电梯下行键。
李特助追过来，“宋然然，你那份文件改好了没有？下午还会还要用。”
宋然然看着李特助，“都在电脑里，电脑被高攀破坏了，你们拿去修一修，看看能不能把文件调出来。”
李特助刚才可是在黑皮肤男人那里夸了海口的，说下午两点一定能开会，现在宋然然走了，谁来打印资料？
谁来给高攀擦屁股？
“宋然然，你开了会再走。”
李溶曦冷冷一笑，“李特助，我祝你开会愉快。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李特助那张狰狞的脸。
李特助气得一跺脚，站在大厅里面，选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员工，“小周，你把宋然然刚才……”
她还没说完，小周打断她，“不好意思，张特助交代我的事我还没完成。我是张特助的助理。”
李特助又问另外一个员工，“小刘，下午两点开会，我把文件文本发给你，你赶紧打印……”
小刘开口就说：“李特助，听说那份文件错误很多，您也知道的，我不替别人擦屁股。不好意思。”
李特助看了看手表，再次问第三个员工，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人家就拒绝了，“李特助，别问我，我不负责准备资料，那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李特助一扭身回到办公室，连着拍打了好几次桌面。
宋然然在的时候，所有打杂的事情，比如买饮料，取外卖，打印、复印、分发资料这些事都是她的，她还要干小特助的活儿。现在宋然然走了，李特助立刻觉得她少了左膀右臂。
高攀期期艾艾地站在她办公室门口，“李特助。”
李特助刚刚挨了批评，看到高攀就想骂人，她勉强按捺下那股不耐，“高攀，开除你是上头的决定，你先回去，重新找份工作吧。”
高攀咬了咬唇，这家公司给她的工资不低，比宋然然要高两个等级，她可不想就这么离开，“李特助，你帮帮我吧。我不想离开海市。”
李特助皱眉，“高攀，你也看到了。大领导直接下命令，我为了替你说话都挨骂了。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下午还要开会，你赶紧离开。”
高攀冷冷一笑，“李特助，我妈妈送的项链，您还戴着呢。您还是去和大领导说说，反正宋然然已经走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她头上就行了。”
李特助气得，“高攀，你威胁我？”
高攀有些忌惮李溶曦，可不怕李特助，“李特助，我劝您还是帮帮我，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特助跌坐在椅子上，“你先去准备开会的资料吧。”
高攀大喜，“是，李特助。”
她就知道李特助会妥协，她妈妈可是给了李特助二十万呢。
李溶曦给宋然然抹上烫伤膏，两个人随便买了几份肯德基，坐在街头的小凳子上吃这顿迟到的午饭。
李溶曦责怪地看着宋然然，“然然，我们经常视频。你怎么都没说过你的工作环境这么恶劣？每次你都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呢。”
宋然然苦涩一笑，“你在米国就够艰难的了，我不想给你添心思。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份工作。不少公司一听说我是本科，根本都不给面试机会。我差点儿就吃不上饭。”
“我又不想回内地去。我父母就知道催婚，催着我相亲。你不知道，溶曦，我妈恨不得我立刻嫁人生子。有一次她们竟然让我同时和五个男人相亲。”
宋然然啃了一口鸡腿，脸上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朝气，和身边的李溶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像个三十来岁的饱经风霜的妇女，而李溶曦就是个青春美少女。
李溶曦叹气，她吃了一口炸鸡块，“然然，那个公司你还是不要去了。我看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看你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宋然然点头，“嗯，我重新找一份工作。”
李溶曦看着宋然然，“然然，我已经申请了读博。不如，你也申请去国外去读个硕士。等你镀一层金回来，说不定找工作就不会这么难了。”
宋然然漠然地看着窗外，“我也想过，可是我没有钱。我妈说了，只要我出国，她一分钱都不给。”
李溶曦就笑，“然然，你是经济学专业的。你就不会投资吗？你放心，我投资挣了些钱，我先借给你。等你挣了钱，再还给我。”
宋然然眼睛一亮，“溶曦，你挣钱了？你可以借给我钱？”
宋然然太了解李溶曦的生存能力和挣钱能力了。
想到大学四年，李溶曦拼命挣钱存学费，宋然然顿时感到羞愧。她的家庭条件比李溶曦好太多了，但是看看现在，李溶曦虽然穿着非常简单，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衣服都是好牌子，都是她只能站在大街上看着橱窗而不敢进去的品牌，她买不起。
人家自己奋斗，在米国着名的高校读了硕士，还要读博！
想到刚才李溶曦在自己公司里那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宋然然更加羞愧。
在海大的时候，都是自己护着李溶曦。现在反过来了，自己变成了个不敢得罪人的窝囊废。
自己在该奋斗的时候没奋斗，现在，晚了吗？
想到在内地的时候，老妈和老爸给自己找的那些相亲对象，宋然然一阵恶寒，她的心里重新燃起来渴望。
李溶曦笑了，“当然可以。你可以申请米国的研究生，我清楚流程，我陪你申请，然后我们一起等offer。”
宋然然已经考过雅思，成绩刚刚过关，她只需要去海大复印一份她本科毕业成绩表，盖章申请即可。
宋然然一下子动心了。
“溶曦，怎么这么难的事，到你这儿就这么简单？”
李溶曦笑：“这有啥？世上无难事。然然，我记得你有四十万，怎么就没钱了？”
宋然然尴尬一笑，“都给我妈了。我妈说留着给我做嫁妆，一分都没给我。”
李溶曦咬牙，她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妈妈。想到自家老妈，李溶曦顿时非常感慨。
自己比宋然然有福啊。
她陪着宋然然去她的出租屋。
宋然然在公司附近租了套老破小，其实说老破小已经是恭维这个小区了。小区是海市上世纪三十年代建造的，红色的砖墙石库门。宋然然警告李溶曦，“你离墙面远一些，要不然墙会掉粉末。”
李溶曦立刻离墙壁远了一些。
楼梯非常逼仄，仅能一人上楼梯。楼梯又高有陡，宋然然在前面走，李溶曦在后面跟着，脚底下的木头楼梯吱吱呀呀乱响，她的眼睛正对着宋然然的小腿，可见楼梯有多陡。
宋然然租住的是四楼上面的小阁楼，一张床，一个茶几，一个小衣柜，一扇窗。
李溶曦看了一圈，问，“然然，洗手间和厨房呢？”
宋然然笑了，“没有厨房，洗手间在一楼，是海市政府掏钱改建的。”
李溶曦坐在小床上，“一个月多少钱？”
“3800。”
“啥？3800。”
李溶曦差点儿跳起来。
这也就十来个平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