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渐起,雪花缓缓下落,王杨洼村的老少爷们都在忙着吃晚饭了。
王贵生家的牛棚里,大黑牛咀嚼着草料,鼻孔里冒出缕缕热气。
一个小女孩蜷缩着,看起来四五岁左右。
女孩穿着单薄的外衣,瘦弱的身上盖着几扎干草,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只黄狗依偎在女孩身旁。
“大黄。”
女孩叫着狗狗的名字,温柔地把狗狗搂在怀里。
“这样我们俩就都不冷啦。”
大黄乖巧地舔了舔女孩冰冰凉的手指,女孩儿摸了摸大黄的头,搂着大黄睡着了。
这一点点温暖也让她感到很满足了。
“睡睡睡,死猪一样,起来吃饭!”
王贵生拿着大铁勺往一个小铁盆儿里盛了一勺。
是晚饭的剩菜和稀饭混在一起,看不出菜本身的颜色。
女孩儿被惊醒,怀里的大黄跑过去摇着尾巴吃起来。
饭盆儿直接人狗共用。
“不吃饭就过来把碗洗了,养着你这么个吃闲饭的。”王贵生啐了一口。
王贵生有个儿子叫王莽,十一岁了,当年王贵生老婆难产,王莽脑缺氧成了弱智儿,老婆也难产死了。
四年前王贵生从一个人贩子手里买下了女孩儿,取名儿小丫,准备养到十二岁要给王莽当童养媳。
女孩儿低着头,她不敢违抗王贵生的话,从她记事儿起,只要她稍微不听话,就是一顿毒打,小小的身影在雪花里单薄得仿佛要随着风一起飘走了,冰冷刺骨的井水冻的小女孩的手都没了知觉,机械又僵硬地洗着碗。
小小的手冻得红彤彤的,吃力地拿着不符合她小手手的大大盘子。
咔嚓。
落地一声响,盘子碎了一个。
王贵生叼着烟冲出来对着就是女孩一顿拳打脚踢。
“死丫头!老子养着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女孩被打的站不起来了,大黄拼命吠叫着想要阻止王贵生也被一脚踹开。
“大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黄身边搂住。
“呸,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早就打死你了,今天不许进家,在家门口跪着!”
王贵生瞪了一眼地上的女孩儿转身回屋了。
王莽屋子里的光晃了一下,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女孩。
女孩挣扎了许久,踉跄着走到门口。
雪越下越大,女孩儿仰起鼻青脸肿的小脸,看见月光给满天飞舞的雪花勾勒出一层温柔的光圈。
女孩又冷又饿又疼,恍恍惚惚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涟涟而下,激溅起细碎的滚烫……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坚持住……就快来了……”
清晨,雪停了,阳光洒落,隔壁杨婶出门,看见昏倒在王贵生家门口的小女孩儿。
雪厚厚地压在女孩身上,依稀看得见脸庞。
杨婶吓得妈呀一声。
女孩身上一大坨雪抖了抖,原来是大黄。
杨婶赶紧过去探了探女孩鼻息,发现还有气,咣咣砸王贵生门,
“哎呦,真是造孽,童养媳也没有这么养的啊,老王!快开门啊,老王!王贵生!”
咯吱——
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古思特停在门口。
杨婶回头,惊讶地看着从车里下来的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男人和景色融为一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留下侧影,深邃的双眸里有如星河璀璨,白皙透亮的皮肤像是完美无瑕的白玉一样,过分精致的面庞有如神造一般,让杨婶愣在原地,都忘了继续砸门。
穿米白色大衣的男人快步走近女孩,蹲下身,拂过女孩脸上的雪。
大黄警觉地趴在女孩身上冲着男人龇牙咧嘴。
看清楚小女孩的脸,男人的心仿佛被十六轮重卡给创了,小心翼翼地把女孩从雪地里扒拉出来搂在怀里。
“软软,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两辆警车停在了古思特后面,王贵生终于来开门了。
“干嘛呀大清早的,你不睡别人不睡啊?”
王贵生不耐烦地打开门,打着哈欠,和还没回过神来的杨婶撞了个满怀。
“王贵生!小丫差点冻死了,你还是人吗,还睡觉?”
杨婶回过神来忍不住骂。
“关你什么事啊,死娘们,还有你们,谁啊,把我家孩子放下!”
王贵生一把把杨婶推倒在地上,
“王贵生你个二杆子,你再跟我横一个!”
“你家孩子?你就是王贵生是吧,我们是xx公安分局的,有人举报你拐卖儿童,证据确凿,我们需要依法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这是逮捕令。”
警察们正好从警车上下来。
王贵生一看这个架势慌了,跑过去要抢女孩,
“什么证据确凿!这就是我闺女,你们欺负老百姓是吧,把我闺女还我!”
白衣男搂着女孩,身边的几个黑衣保镖呈保护状,其中一个一脚踹开了王贵生。
“滚!”
白衣男双眼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们走。”
“来人呐,打人啦,抢孩子啦!警察不管还帮着打人啊,”
王贵生在地上打滚,杨婶目睹全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活该。”
“你们不能走!把小丫给我放下!”
王贵生眼见白衣男要上车赶忙拦住。
“此人还涉嫌虐待儿童,拜托你们进行调查。”
白衣男让警察看清楚鼻青脸肿的小丫。
“好的阮先生,我们会依法追究王贵生的相关责任。”
“没天理啦,光天化日抢孩子啦!”
王贵生撒泼打滚,被杨婶一脚踢上去,
“嚎什么嚎,警察同志,我作证,小丫就是王贵生四年前买来滴,他儿子是个瓜脑壳,买来小丫当童养媳……”
阮景要关车门,一只黄狗突然扒在车门处,不住地哀叫,像是想要一起走,保镖踹开大黄关上车门。
给软宝的伤拍照取证之后,阮景带着小丫,一行人浩浩荡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省院。
到了医院,院长亲自接待,相关科室专家会诊,医生一拨拨忙慌慌的,
“患者在雪地里冻了太久了,要不是那只狗……恐怕……”院长小心翼翼地看着阮景。
闻言阮景眼眶微红,“麻烦进行最好的救治,务必把我妹妹救过来。”
“这是自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阮……阮司令也来了吗?”院长嘴唇直抖。
“在路上。”阮景看向窗外。
“软软在哪,让我进去看看。”
阮峰和妻子风尘仆仆赶来省院,一行人乌压压挤满了楼道。
“患者在雪地里冻了一夜,外伤和冻伤都很严重,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大冬天的,院长却汗流浃背。
“麻麻……麻麻……”
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阮软睫毛微微颤动。
“心跳平稳了,血压上来了。”医生们松了一口气。
“病人情况好转了很多,没有生命危险了,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院长也松了一口气,抹抹汗向抢救室外的阮景阮峰汇报。
“我的软软……”阮夫人一直默默流泪。
普通病房里,一群人围着病床,小小的人儿躺在上面,苍白的脸上还有被王贵生殴打的伤痕,看得阮峰和夫人心里一阵绞痛。
“没错……这就是软软。”
阮夫人小心地摩挲着女孩左手掌心的一小块红色胎记。
“四年了,自从四年前软软不见了……”阮峰笔挺的身影也弯了弯。
咯吱——
病房门打开,软软的姥姥姥爷也赶来了。
“麻麻……麻!……”
声音越来越清晰,阮软感觉自己在一片迷雾中行走着,听到这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一个透明的发光团子飞到她怀里,软软的,很温暖。
“麻!”
小团子好像不太会说话,发出和可爱外表不相符的憨憨男孩声音。
病房里,所有人围着的小人儿咻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洪亮。
“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