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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烽火起

    启州。

    一座中州,地貌特别奇怪,最西端是近宛州的屈海县,最东端临海,在大唐江南的版图上,呈一字长蛇。

    启州府位于启州中段位置,受地形所制,启州在整个江南道都排不上号,在这个富庶的江南地区,启州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

    南北都有山脉受阻,海运又拼不过云州,所以在每年的赋税排行上,启州常年居在末尾。

    同时也因为地形的原因,这是一处兵家必弃之地,谁若屯兵在此,敌人只要切断其东边海运,西边陆运,这启州那就是瓮中之鳖,只能一点一点的被蚕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启州府成为了一位亲王的封地。

    宣宗皇帝一脉的男嗣稀少,可其他皇族可并不少,高祖皇帝有五个儿子,又有两个嫡子。

    嫡长子便是宣宗皇帝,宣宗皇帝的弟弟一脉,男嗣众多,越王、启王都是这一脉的皇族。

    这一脉也只有两个人获得了亲王称号,其余男嗣,多为郡王,比如徐州与齐家联姻那位,便是其中一位郡王,岭南道那位也是其中一位郡王。

    这些个皇家男嗣,但凡有点能力的,都会被先帝分封到属地,无兵无权不得参政经商。

    启王的年纪和姜王、先帝都是差不多的。

    从前,皇族之中便有双子星的称呼,说的是启王和姜王这对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皇家兄弟。

    也正是因为在战场之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启王这才获得了亲王之称,只可惜今非昔比。

    姜王成了苍州十万大军的大将军,镇守东北,更是威风凛凛的天下二品之一。

    而启王,而今也只能在自己的王府里头养养花了,虽然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闲散日子,但启王是知道的,在这种王府之中,有着不知道多少双夜月衙门的眼睛在盯着他。

    先帝是个多疑的人,而今的窦太后也不是一个宽仁之人。

    虽然久居启州,启王的心却非常明净,而今之天下,风起云涌,原本他只是想静观其变,奈何苍州的那家伙没有任何动作,南州的那位节度使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长安国比之后,大唐之气已经涣散,长安里头的那位小侄子已经在重聚龙脉,如若再没有任何行动,他启王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长安的那张椅子有任何的关系。

    大唐开元二年夏,四月初一。

    这日天微微亮,年过四十的启王起了一个大早,这个天气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他还是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

    启王迎着晨雾缓步登着王府附近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人,年纪不过及冠。

    虽然不过及冠,此人却是他启王的谋士。

    启王在山腰驻足,微微咳嗽几声,“终究还是老了呀,爬这么一点山就已经累的不行了,想当年,我也曾纵马在草原之上驰骋,腰间也挂着北蛮人的耳朵,现在老了,爬这样一座江南小山就已经累成这样了,你说我如果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又还能坐多久呢。”

    及冠青年对于自己的主子说出这番话,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如实说道:“依臣之见,王爷的身体,恐怕是不过五十。”

    自己的幕僚军师如此的大逆不道,启王却也是不羞不恼,而是望着长安的方向:“我知道,兴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抵达那座城,以后流儿便拜托给你了。”

    青年点了点头:“不过王爷也不必太过于忧心,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打到长安去,才可以称帝的,名正言顺这种东西,那都是身后名,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当世就得到的,更为重要。”

    对于是在江南称帝还是打到长安才称帝这个问题,俩人有着一定的分歧,可毫无疑问的是,以他们的能力,打不到长安那座大城去的。

    北方有强大的二十多万北境大军,还有长安的皇家羽林,打到长安,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

    启王也知道,这只是他的执念而已。

    青年说道:“江南九府,不过四万五千人,半数已经与我们站在同一战线,待到兵起之后,我启州自己就有两万兵马,拿下江南之后,以旧军精锐防范敌军,而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再给王爷您练出一支精锐新军,只要第一年我们能在江南站住脚跟,往后就能依靠这片富庶之地,与大唐开展拉锯战,等到天下真正大乱,群雄并起之时,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

    “岭南和西北那边,虽然我们的人并没有和他们碰面,不过等到我们起事之后,他们也必定会按照原来的计划对大唐发起进攻。”

    启王看着这个冷血的青年,这样的人,他其实很少见,不是谁的血都是那么容易冷的,尤其是在这个年纪。

    这座大唐已经是千疮百孔,如果不能力挽狂澜,那就只能推倒重建了。

    在很久之前,在封亲王不久的那段时间里,启王也经历了一段非常灰暗的时刻,他的那位堂兄,那位堂堂的大唐天子,将他打入大牢。

    在战场之上面对敌军依旧铁骨铮铮的启王,在大牢里头却是怎样也抬不起头来,各种各样的酷刑不只是对他身体的折磨,那也是他对那位堂兄帝王的一点点信任磨灭。

    那件事情之后,还能保住亲王这个头衔,兴许就是明宗皇帝最后一点的仁慈,可在启王的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人人都说,明宗皇帝承袭了两位帝王的开国之风,可启王却知道这位皇帝是个怎么样的人。

    启王对着青年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辅佐我儿大业成功,可愿帮我一个忙?”

    青年:“但凭吩咐。”

    启王眼光中透露着凶狠的眼神:“某些人,可配不上明这个谥号,明宗,明宗,呵呵……明宗。如果不是此人那多疑的性格,高祖和显宗所创的大唐盛世,怎会如此之快的衰落?”

    青年问道:“王爷,还要继续登山吗?”

    启王看着晨雾逐渐散去的山顶,“今天就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就看你和流儿怎么走了,我尽力,帮着你们在江南站稳便好。”

    青年看着东方,那边泛起了红光,“太阳要出来了。”

    启王府的管家是曾经跟着启王在战场之上厮杀的旧部,他今日并没有穿着那看起来尊贵的很的管家服,而是换上了久违的甲胄。

    在他的身后,领着数十个同样身穿甲胄之人,一行数十人在王府之中穿行,揪出一位又一位的王府下人,然后集体拉到了后院。

    这位与启王一起久经沙场的老将完全无视那些人的求救之声,一声令下,十几个下人人头落地。

    处理完这帮夜月衙门的眼线之后,这位老将带着众人翻身上马,随后领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千私兵,浩浩荡荡的走向那座小山。

    军队抵达山脚的时候,启王和那名及冠青年也刚好到了山下,老将亲自捧上一副甲胄,递给启王。

    启王在老将的服侍之下,也穿上了久违的铠甲,然后望着这精神抖擞的数千私兵。

    梦回故事,再无故友。

    启王拔出腰间宝剑,剑锋所指,乃大唐长安!

    烽火一路从启州烧到了宛州,随后在开元二年四月初一这一日的清晨,整个江南道都燃起了烽火狼烟。

    久违的战争的气息,数座城池的城门军守将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敌军攻破了城门。

    也有一些个折冲府在看到狼烟之后,立马赶往附近州城进行坚守,不曾想敌军已经进入了城池之中,与城池里头的刺史,一同遥望着下方赶来的折冲都尉。

    江南道,不安宁了。

    而江南道云州的一座小镇子,也不再安宁了,同样是开元二年四月初一这一天的清晨,那个从宛州叛逃的余得失也终于从那座茶楼,走到了土地庙。

    二话不说,余得失直接打出一掌浩瀚之气,土地庙的大门被攻破,瞬息之间四分五裂,土地庙里头夜月衙门的人已经严阵以待,似乎已经等着这件事情等了足足一个晚上。

    柳盼看着这名女子,有些意外,在她的设想之中,第一个攻破土地庙大门的,要么是那位启王的人,要么就是那股暗中势力的人。

    余得失,身为夜月衙门的情报头儿,柳盼还是知道这个人的,大先生收养的一个魔教余孽,前些日子从除妖司叛逃。

    在土地庙大门被攻破的时候,同样的有两个人出现在了土地庙街道的另一侧,是两名远道而来的除妖司先生。

    卖瓷器的那个小铺子里头,店主看着土地庙那边的剑拔弩张,“那个小女娃子好像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了?”

    葛赢休息了一两天,状态稍微有些好转,“但愿是吧,不过这座小镇子已经不安宁了。”

    三方剑拔弩张,第一个动手的却不是这三方的其中一方。

    一道极为强势的火焰贯穿整条街道和土地庙,土地庙瞬间化为灰烬,而那位三品柳盼为了防御这一招,硬生生被逼退足足数十丈,而她也终于看清那个敌人。

    三刀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