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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子起身晃晃悠悠地在营地附近转悠着,不知不觉中来到山中一汪清潭附近,绿油油的潭水深不见底,山上的山泉水不知道从哪里流过来汇聚成一潭水,又从潭中缓慢向下流去。潭水的附近种满了惠子叫不上名字的野果树,上面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惠子小心踮起脚跟去摘那一棵长歪了的果树上低处的果子,一时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滑倒,恰好此时的林参谋路过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二人相视。正在此时战士们在猴子的带领下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林参谋放开惠子,惠子朝后退了几步轻轻颔首微笑道“林长官,谢谢,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林参谋回说些什么,就慢跑着朝着大家跑了过来就好像身后有吃人的猛兽,看着脚步急匆匆地惠子,大家伙不知所以地愣了下,很自觉的从中间让开了一条路。当看见潭边有些不自然的林参谋,战士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林参谋来到苏长官的帐篷里,他从兜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山果子放在苏长官跟前问道“苏长官,袁连长让我过来问问联系上没有?”苏长官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桌子上的山果子愣了下神看向林参谋,林参谋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帐篷。苏长官看着山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刚拿起来一个,一旁的电台突然有了反应。苏长官快速地戴上耳机,拿起纸和笔迅速地记下一串电码。记录完毕,苏长官拿出密码本翻译,翻译着突然就停了下来,面色凝重。

    惠子坐在指导员的窝棚里面缝着破损的衣服,正好林参谋路过瞟了一眼见惠子在里面,他看了看四周走了进去,惠子见林参谋进来快速起身说道“那个指导员不在这里,可能和我们连长在一块。”

    林参谋咳嗽一声掩饰此刻的尴尬和慌乱,他从兜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山果说“这是我在潭边摘的,我看你那会应该是想摘了吃,别说这果子是挺甜的,我吃了一个,我想着你身子现在应该不方便,所以多摘了几个给你和苏长官,我给你放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惠子看着在窝棚里的几个红红的果子不好意思的说“林长官,谢谢,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林参谋笑着说“没事,那我先走了啊!”惠子朝着他点点头,林参谋转身出了窝棚。

    曲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营地外的一处山坡上,一动不动。袁学勇从后面走了过来,曲虎察觉到后面有人,用余光扫了一眼,把头低了下去。袁学勇走到曲虎的侧面看了看他,发现曲虎满脸是泪。袁学勇什么也没有说,在曲虎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坐了许久,什么也没说。过了半天,袁学勇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曲虎,起身准备走开。

    曲虎一看,袁学勇给自己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和唐姑娘一起拍照的那部相机,于是他拉住准备离开的袁学勇,别着头不想让袁学勇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将相机递了过去说“你拿着吧!我这个人粗心,万一弄坏了或者丢了,就啥也看不着了。”袁学勇叹了口气接过相机。这时苏长官和指导员还有林参谋快步跑了过来,曲虎见是他们过来了,赶紧用衣服袖子抹了一把脸,装作没什么没事人一般。指导员率先开口说“原来你们俩在这呢,找你们俩半天了。”

    袁学勇问道“怎么了?”

    苏长官沉重地开口说“司令部有回电,又有新的命令了,只是这次的命令有些不一样。”

    袁学勇和曲虎相互对视一眼询问道“苏长官,这次上峰又给了我们什么新命令?”

    苏长官看向前方延绵不绝的大山说道“命令我们去伏击日军的一个车队。”

    曲虎反问道“又要打车队?只是为啥说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次又运的是啥?”

    苏长官回过身看向曲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毒气。”

    听到苏长官口中说出的“毒气”两个字,袁学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袁学勇赶紧拿过苏长官手中的电报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曲虎瞪着眼睛显然是不清楚状况。曲虎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啥气?鬼子为啥要运这玩意?”

    指导员说道“毒气,就是有毒的气体,一旦被人吸进去就会造成死亡。”

    惠子在不远处听到连长他们的对话死死地咬着唇,眼泪聚在眼眶中,地上是刚刚她因为太过震惊掉到地上的吃食,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呜咽道“这次的任务不能接,宋大哥,连长求你们了,不要再去执行这种任务了。”

    指导员沉下脸冲惠子训斥道“好了,你自己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你没事去老班长那帮帮忙,别在这添乱,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惠子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几个人说“当初在东京有一个叫做防疫研究室的地方那里是专门研究生化生物武器的,后来在1932的满洲由石井四郎建立起了加茂部队,是专门从事生物战细菌战研究和人体试验相关研究的秘密军事医疗部队,那些化学武器会通过包括窒息、神经损伤、血中毒和起水疱在内的令人恐怖的反应杀伤人。”

    苏长官点头附和道“不仅如此,通过司令部提供的情报来看这次鬼子运输的很可能是芥子气,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糜烂性气体,不仅吸入后会引起人的死亡,只要是暴露的皮肤接触上,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导致皮肤和黏膜溃烂,从而使接触者丧命,而且死得相当痛苦。”

    曲虎不敢置信地问道“小鬼子还有这种东西?”

    苏长官又说道“刚才如墩子所说当初日本人在占领东三省后就在那里建立了毒气工厂,大规模生产毒气。几个月前,在华东战区就曾投入使用。当初在淞沪会战期间,上海附近我军固守的要塞,国军一个营的兵力守在那里,敌人一个旅团的兵力打了三天也没有能拿下,后来他们趁着夜晚顺风的时候释放毒气,天亮以后,守卫要塞的国军兄弟无一人生还,全体殉国。”

    曲虎说道“这么厉害!”苏长官点点头。

    曲虎看了眼惠子略微凸显的肚子犹豫了下说道“那这封电报的意思是…….”

    苏长官说道“运输毒气的车队出发时间、地点、途经的道路在电报上都已经明确地指出。参谋部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大家听了都沉默了。

    苏长官看了看大家,继续说道“对于敌我双方而言,我们的存在都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我们已经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了,而是一颗钉在敌人身后的钉子。虽然咱们的规模不大,战力也不算强,但只要咱们这颗钉子牢牢钉在这里,日军就得时刻提防着我们。我想,这也是上峰希望我们做的的。”

    指导员赞同地说道“苏长官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已经对敌人产生了牵制的作用。而且恐怕不只是军事上,政治上也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林参谋这时忍不住说道“我们难道非要去接下这个命令吗?我们眼下的情况,我觉得还是要慎重。”

    曲虎说道“去没关系,我先问问,有谁见过毒气没有?知不知道这运毒气的车该咋搭?还有,既然鬼子运的是这么要命的东西,只怕防卫的人马不会少。咱们这一仗打出去,能打赢吗?别到时候车队没打掉,倒让鬼子把咱们这颗钉子给拔了!”听了这话,苏长官和指导员不说话了,他们知道曲虎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一直不语的袁学勇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必须去。”

    曲虎问道“为啥?”

    袁学勇正色道“我想的简单,就是如果这批毒气运到前线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弟兄。”听了袁学勇的话,其他的几个人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惠子咬着唇看了看沉思中的指导员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她缓缓说道“我对芥子气有些了解,这些生产毒气的部队里有不少和我是京都帝大的同学,如果是之前可能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很抱歉,宋大哥,连长,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我不会拿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去冒险,我现在不仅是一个战士,还是一个母亲,等下我会收拾东西离开的,我还是先回南京好了。不过在你们去打车队的时候,建议你们可以用湿毛巾、湿手巾保护呼吸道,并且在过程中尽量避免皮肤裸露在外,在打完毒气以后立马脱掉衣服。”说完惠子不等其他人说话转身离去。

    惠子回到窝棚里面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指导员赶过来走进窝棚里面拉住正在收拾东西的惠子说“墩子,这段时间让你跟着遭了不少罪,也怪我不够细心没有发现你怀孕了,现在孩子…….”

    惠子甩开宋雨村拉着她胳膊的手说“当初我到南京后没多长时间就发现怀孕了,我怕你们担心,这一路上就没有说,可我没想到你是最后一个发现我怀孕的,宋大哥,我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可我怕我的孩子会从我肚子里面消失,我害怕它出生以后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说完惠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宋雨村将惠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小林活男站在日军据点的院子里,看着全身上下穿着防护服的日军防化兵将一个标有毒气标志的储气罐小心翼翼地搬上卡车。小坂正雄快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的身边询问道“小林君,这样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小林活男胸有成竹地说“小坂君,你尽可放心。”

    惠子选择了趁着天将黑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地换了身老百姓的衣服离开了营地,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留下确实是不太适合的,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宋雨村为难。夜晚趁着夜色明亮惠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她脑海中想起了以前在日本的一些事情,惠子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母亲去参加一个聚会,那个聚会上有很多的人,他们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惠子记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了,只记得后来有警察来了,聚会上的所有人都四散逃开了。一个惠子不认识的叔叔抱着年幼的她,拉着母亲在路上狂奔,警察在后面追着,那种感觉就像如今和连队一起被日本军队四处追击的感觉一样。在惠子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似乎有段时间很忙,忙地都快顾不上自己和哥哥了,父亲还会与母亲争吵,再后来家里平静了下来,后来的很多年里,母亲没有再带着自己去参加那样的聚会。

    惠子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笑容,那里面是自己和宋大哥的孩子,惠子心里想着:到孩子快出生时就回去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在美国平静而又富裕的生活一段时间,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和宋大哥一起去美国将孩子接到身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惠子忘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因为日本的军队在这里侵略才有的战乱,她的孩子将来可以有平安且又富裕的生活,而因为她的国家侵略带来战乱的这个国度的人民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很多幼童被残杀;这里的人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连家也没有了,甚至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活不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