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天气阴晴不定。
江弈刚落地第一天还晴空万里，转眼间，连着几天都是阴雨密布。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檐台间落到他的悬台上，溅起的水花都滴到书桌摊开的纸页里。
江弈翻了好几回身。
下着大雨，画展延后了，他也没法出去玩。
英国的食物出乎意料的难吃，炸鱼薯条吃一顿还可以，连着好几天都上餐桌，江弈现在看见颜色相近的食物都浑身恶寒。
想念谢时昀做的清蒸鱼和红烧排骨，也想念谢时昀。
江弈打开手机。
现在国内还是凌晨，谢时昀生活作息那么规律的人，肯定不可能熬夜。
百无聊赖之下，江弈只能往上翻聊天记录。
【哥哥】：你儿子把薄荷叶抓坏了。
配了一张图片。
【哥哥】：你果然没有带电脑充电器，又不好好收拾东西。
又配了一张图片。
【哥哥】：你儿子的猫粮吃完一袋了，值得纪念。
图片里芋圆躺在猫粮口袋里，小小的一只猫还没有它的口粮袋子大，也不知道是怎么能做到吃那么多的。
往下也是些零零碎碎的日常，连一句亲昵的话都没有。
江弈皱着眉头。
这种网上冷冰冰，见面想亲亲的人，实在应该拉去枪毙。
憋了半分钟，江弈实在是忍不住了。
反正谢时昀有睡觉开免打扰的习惯，如果真睡着了……自己这通电话也叨扰不了他的清梦。
“嘟……”
“嘟……”
江弈叹了一声气，果然谢时昀在睡觉吧。
他最近接管了家里大半部分的工作，每天还要完成学校里的课业，确实是挺忙碌的。
这样一想。
“喂？乖宝。”
电话里突然传出清澈温和的声音，谢时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电话，吓得江弈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嗯、嗯！你怎么接电话了？”江弈问完发觉不太对劲，又换了个问法，“你没有睡觉吗？”
谢时昀短暂地笑了一声。
“在加班，乖宝，有什么事吗？”
“没事……”江弈嗓音黏黏糊糊的，酝酿了半天，“就是有点想看看你，也想看看芋圆了，你今天都没有给我发芋圆的照片，说好……”
画面陡然闪了一下，谢时昀打开了摄像头。
一张清晰俊朗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芋圆可能睡了，等我去把它抓过来。”谢时昀起身，声音逐渐模糊。
江弈看着空荡的办公椅，背景音里有不明显的脚步声，还有芋圆凄惨地叫了两声，被无情地从梦中强行唤醒。
很快谢时昀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睡得迷迷糊糊的猫崽子。
“芋圆，看你爸爸在电话里。”
谢时昀抚摸着猫咪的脑袋，芋圆眼睛睁开条缝，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声喵叫。
江弈咧了下嘴，点评道：“你儿子叫声好夹。”
谢时昀不予置否：“遗传你。”
“屁……！我可是威猛高大的alpha！怎么可能是我的基因。”
谢时昀笑声低低的，进了江弈耳朵里烧得他脸颊酡红，“我们威猛高大的alpha，晚上似乎也是这样叫的，比芋圆还要更娇一点呢，是不是啊？”
“我要举报你涉黄……”
江弈整张脸都逃出屏幕范围里，只露出了一撮红色的小辫儿。
“头发又可以扎起来了？”谢时昀感叹一声，“明明才剪没多久啊。”
江弈慢吞吞地把脸挪回来，手指绕着一截短短的红色头发，最近洗头频率很高，发尾颜色都快掉成橘调。
“扎起来不好看吗？那我要不……”
“挺好看的。”
谢时昀薄唇轻启，目光落在平板上，视线柔和得像一滩温泉，“其实挺喜欢你长头发的，很漂亮的小猫，耳朵露出来的时候更漂亮。”
“变态。”江弈无端想起谢时昀在床上的某些恶劣行径，“过两天就去剪掉，你的意见不作数。”
这次谢时昀直接笑出了声。
“你们画展推迟了，那是不是也要晚点回来了？”谢时昀问。
江弈沉默了一下，“应该是吧。”
谢时昀是四月初的生日。
原本按照计划，他是可以回去给谢时昀过生日的，但现在有了不定因素，就不知道能否赶在时间点前回帝都了。
况且他还没想好要送谢时昀什么。
“没关系。”谢时昀倒是先开口安慰他，“你乖乖在伦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为了我改变你的行程安排。”
江弈猛地抬头。
心事被戳破多多少少带点尴尬，他窘迫了几秒钟，声音低低地传出来，“你是算命的吧……”
“哪有。”谢时昀一边摸膝盖上又睡得四脚朝天的芋圆，“可能天生就会读心吧。”
“哥哥。”
“嗯？”
“没什么。”
江弈凑得离摄像头很近，只能看见他淡色的瞳孔，还有白嫩的鼻尖皮肤。
谢时昀转了下钢笔，抬头望着他：“叫了不说话的毛病哪里学来的？又是柯燃是吧？”
“没啊……”江弈讪讪地摸了下鼻头，没敢把这顶锅扣到柯燃脑袋上，“就是想问问你……还喜欢猫尾巴吗？”
“嗯？”谢时昀闻声，笔尖倏然在纸上停住。
“算了。”
江弈羞得连脸都露不出来，别扭地坐往后。
谢时昀看清屏幕里江弈的全身，腰肢又露了小半截，这人不好好穿衣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喜欢啊，要戴给我看吗？”谢时昀问得很直接，干脆靠着椅背，两只手都放到芋圆身上，揉弄它温热的肚腩。
“……”
真从谢时昀嘴里说出来，江弈反倒不好意思了。
但话都讲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嗯…”，江弈硬着头皮，在谢时昀灼热的目光下继续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戴一次给你看，但是先说好啊！只有戴！什么摇给你看我一律不接受的！”
“这么好啊。”谢时昀叹喟了一声，唇角微微上翘。
布满青筋的手重新抬到桌面上，几乎抵着摄像头，江弈大半个屏幕上都是青绿色的血管脉络，以及透着点粉色的皮肤。
谢时昀刻意压低了声线，像是一团火焰似的进了江弈的耳朵里，烧得他思绪一空，整个人都呆坐住屏幕前。
“那我可就开始期待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