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逛逛院子，顺便做点东西吃，厨房在哪儿啊...”
李婠婠嘴角无力的上挑，眨巴着眼望着他，秦凝生似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
“这玩笑可以，公主会做饭”
她不气不恼，还是笑吟吟的望着他
“看来夫子想尝尝本姑娘的手艺”
他挑眉，还是一脸不信，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大大方方的起了身，走到梳洗台大概梳洗了一下，将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整个盘在脑后，看着镜子里苍白又浮肿的脸，撇撇嘴，还是走了出去
他等候多时，轻车熟路的带她穿过无数房间和花园，这里还真是大...而且园里这么晚了还有不少侍卫轮流走动，她觉得有些暖心
终于跟着他到了膳房，自顾自的先生了火，看见他找了一本书拿在手里看，突然想起当年多少人被他手不释卷的样子迷住啊，还是醒了醒花痴的脑子，认真的挑菜，厨房食材并不齐全，她有些疑惑
“看来城主大人不常在府中吃饭呢”
“如何？”
他抬眼探究的凝望着她，她拿起手中仅剩的牛肉和鸡蛋晃了晃，除了这也只有一些调味品
他嘴角微微上挑
“这么晚还有宵禁不好出去吃，便想办法做吧，夫子也饿了“
他似乎并不关心，只是翻了一页书，她无奈地耸耸肩，还是将牛肉切成牛排的形状，煎好，放了一些佐料，在上面煎了两个鸡蛋，拿了两个精致的盘子，装盘，用自调的酱汁淋在上面，摆放整齐，又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瓶酒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书，认真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神秘兮兮的将他安置在外面的凉亭，秦凝生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吃饭的地方在里面，还是没有说话，直到她首先拿了一排蜡烛整齐的放在他们中间，将色泽鲜美的细心切好的牛排呈上来，随后将酒杯放下，倒好两杯酒，自顾自的坐下
他拿筷子让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那牛排，怀疑的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眼睛一亮，点点头
她满意的看着他的表情，自己也三下两下吃完，将那杯梨花酒一饮而尽，恰时一阵微风吹来，惬意...她又倒了一杯酒，举到发着亮光的圆月前面，嘴角微微上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他娘的才是人生啊...”
她看着凉亭外的月色不禁大发感叹道，他静静的听着，挑眉
“最后那一句大可不必说出”
“到后来我们都会死，什么都不剩...大可不必活的那么拘谨”
她似乎放肆了些许，他冷冷的望着她，她却是没有看他，又喝了一杯酒，一笑
“不是说公主和厨房搭不上边吗”
“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公主”
他下意识的直抒胸臆，跟着她拿起酒杯，与她碰了一杯
“谢谢你准备膳食，虽然食材单一，但味道很好，别具一格”
他官方的评价道，李婠婠憋着笑，还是和他一起又饮了一杯
“打更了吗，夫子这会儿回去还出得去吗...”
她望着高墙外喃喃道，他缓慢的起身，随意的坐到她身旁，二人一起懒懒的靠在围栏上看着月色
“这本来就是我家”
他说道，李婠婠一笑，并未回答，二人沉默了许久，不知为何这酒喝着还好，后劲十足，她的眼前已经有些朦胧，轻轻抚着太阳穴，不知为何触碰到了他的手，她顿了一下，抬眼，才发现他深深的望着她
“你到底去见了谁”
李婠婠躲闪他的目光，一想到这里垂下眼有些无力
“我不能说，您会骂哭我的，我最近本就脆弱不堪...”
“说”
他似乎更加压迫，紧皱眉头盯着她，当时她不说话他就会将她活剥，还是那么有震慑力，毕竟是小时候的噩梦夫子，李婠婠怂了，低下头喃喃道
“易.寒”
“什么？”
他似乎没听清，又似乎是闻所未闻，李婠婠抬眼，呼了一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
“易水寒”
“你他娘的疯了？不要命了！”
他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事儿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夫子，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看吧，夫子要骂哭我吗”
她轻声一笑，没有畏惧他的咆哮，望着他脱口而出，被他一瞪
“还说笑？难怪你家都不敢回，你真是彻底疯了，你卸任吧李婠婠，我怀疑把你贬到江南这件事对你刺激大了，以至于你的脑子不清不楚了。如果我是你就去扬州躲起来再也不会江南，易水寒是什么人你都敢见，你还独自见，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真的是又蠢又疯”
“我觉得他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挺有魅力的”
他被她说的已经不敢抬头，低下头低声咕哝道，又被他一吼
“有魅力？什么时候了李婠婠，还色心不改呢，他将你分尸扔到荒郊野岭后你也觉得他有魅力是吧，是不是还要跟他鼓鼓掌说真男人”
“这种事...他一般不会自己动手”
她看向别处，撇撇嘴，似乎很不满他如今还像对待小孩一样劈头盖脸的苛责她，将她贬损的一文不值，她微皱眉头，对上他的眼，有些倔强
“况且，我如何办案，似乎跟夫子没什么关系，至于我是否卸任，也是我说了为准，我叫您几声夫子是敬您从前的教诲，我如今都是成年人了，还有官职，你作为一个舞文弄墨的文人，刑部大院都没踏足过，如此辱骂一个专职办案的朝廷官员合适吗？”
她说完见他愣愣的神情便有些后悔了，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楚
“你也觉得我如今一文不名，对吗“
他的声音没有感情，透漏着一丝绝望，李婠婠不知道他带着这种情绪过了多久，只感觉怀才不遇的负面情绪已经压到他快要窒息了...虽然他从前是很辉煌，就因为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公主的好意，就惨遭针对，没有了职务不说，当年的状元，风风光光的入帝京，就因为长相太过好看，太过自我，便落到如此灰头土脸的回到江南，这些本就是他的痛，她何须戳他痛楚...
她此刻有种扇自己一嘴巴的冲动，赶忙挽住他的胳膊
“夫子是全科状元，又是名震四方的京城第一大才子，不像我，只能被贬到这里，没有家人也没有活路才被迫整日和亡命之徒周旋，夫子和我不同，夫子总有机会回去一展才能的，而我，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他望着她，她双眼微红，似乎是难得的真情流露，这是头一遭，他无奈的笑，拍了拍他的手
“你我何尝不同，都是因为美色被人贬低”
“噗...”
听到如此毫不含蓄的自恋言论，她瞬间破功，止不住的笑
“照夫子的说法，咱两是妥妥的蓝颜祸水和红颜祸水的组合，俗称祸水二人组”
他微微挑眉，脸上挂着无可比拟的自信，拿起酒杯喝了一杯
“这是否便是你之前所描绘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夫子竟然记得？”
李婠婠轻声一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他微微点头，倒了两杯酒，嘴角微微上挑
“你的脑子虽不灵光，作诗这块夫子还是很骄傲的”
“怎么又扯到脑子啦...”
她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他递给她一杯酒
“明日去辞官吧，我和父亲说把你调到礼部或者是户部，女孩子家家别整日淌刑部的浑水，不准反驳。我是为你好”
他快速打断了她即将一番的类似男女平等你瞧不起我blahblah的平权主义言论，似乎一早就知道她的说法，改用温柔刀
李婠婠不知为何还是很吃这一套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脸微笑，他酷酷的喝完了酒，起了身
“回屋吧，看来明日得再召来些侍卫”
他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排队走过的侍卫队喃喃道，李婠婠亦踉踉跄跄的扶着柱子起了身，咧嘴一笑，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感谢夫子护我周全...但是这个案子，我不处理完，我是不会...”
他微皱眉头，紧盯着她，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李婠婠，叫你回去休息，这件事交给别人做”
李婠婠缓慢的起身，直视着他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打着关心我的旗号屡次企图掌控我，你我为何会偶遇，你这个冰块又为何屡屡对我献殷情，你以为我真是个傻子吗”
“你是真的疯了吧”
他似乎是气到脸色铁青，甚至是挽起了袖子，李婠婠微皱眉头
“你心虚什么”
“我...”
他似乎是无言以对，咬咬牙，咧嘴一笑
“好，很好，撕破脸是吧，那我陪你”
她大无畏的凝望着他，只见他吞吞吐吐，还是坚毅的望着她
“首先，我秦凝生是个男人，亦是个有品格的男人，追求完美和名节不代表我冰冷
其次，我所谓的关心你，你觉得是别有所图，可我没你那么复杂，我只是一门心思想做正确的事而已”
“的确”
她似乎被说服了，这个男人不愧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讨生活的，她微微耸肩，有些敷衍的快速转身，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暂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回去睡了”
他轻叹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她羸弱的背影
“真是搞不懂你由内而外散发的不安感，不堪一击的内心，给自己披上一层坚硬的外壳，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自以为在保护自己，可你知道有多伤人吗，你太自私了李婠婠”
她顿了一下，还是装作没听见一般，快步走向内殿，重重的关上门
她的不安感来自哪里，旁人自然无法理解，穿越前自杀未遂来到这个世界，只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便遭遇了白月光亲妈自杀，奶奶在她眼前被报仇心切的亲舅舅屠杀，从圣坛跌落到泥潭，被舅舅作为要挟父亲得质子抢回国便因为留着父亲的血憎恶她将她扔在角落，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和他父亲一样的疯子杂种，说她是受了诅咒的不详之女，将两国战乱的气撒到她的身上，自小遭人耻笑，谁都可以踩她一脚，唯一对她好的弟弟的母亲还是个狠心的毒妇，这些年一直给她使绊子，这次来到江南也是归功于这位宫斗冠军，她输得很惨，却也获得了解脱...
也是，她为什么要关心别人的负面情绪，至于她的负面情绪，别人又何尝懂得，她自己又要何时消化呢。说实话她能活到今天属实不易了，她自杀时便后悔了，可当她想回头时已经从二十四楼跳了下去，也许是过于虔诚，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是要好好珍惜的，毕竟，这条命是自己赚来的。她才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愚蠢又轻易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