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她眼睛中清冷的神色，温柔的神情，甚至是撒娇的模样。
可今天这样的，整双眸子中都布满了委屈与难过，是我第一次见的。
我只见过墨音染两次流泪，这是第二次，因为我。
第一次，是上次我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时，也是因为我。
又是我，都是因为我。
墨音染和我静静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动一下。
客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时间，令人窒息。
墨音染和小默，她们会因为我，而不能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大脑中浮现无数场景与话语，乱糟糟的。
“墨音染，你恨我吗？”
我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墨音染没有说话，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
似乎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鬼使神差的，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搂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拐。
“你会恨我的，你应该恨我的。”
我抱着她的脖子，没有很用力，只是眼泪止不住地砸下来。
心中早已痛苦不堪。
墨音染也回抱着我的腰，轻声呢喃着。
“不恨，永远都不会恨……”
倏然，我看到沙发上放在一边的书包。
那是我的背包，上面有一个精致的星星挂件。
再一次，情绪抽离一般，我的悲痛消失不见了。
小默她，一定不会想看到我现在这样哭哭啼啼。
我松开墨音染的脑袋，自顾自地擦眼泪。
其实，我还是挺幸福的。
无论是小默，还是墨音染，她们都很好，都对我很好。
准确来说，她们都很宠我。
而且，都是无条件的宠爱。
顷刻间，心底升起一股清甜滋味，像是蜜化成了花苞，尽情绽放。
周遭都氤氲着清香的甜味，带了些兴奋的激素。
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我看着墨音染，对着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笑得她不明所以，满脸的懵。
我其实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为什么要去积累那些负面因素，压垮自己呢？
想到这里，我更开心了。
未来瞬间也变成了一片光明大道，周围布满鲜花。
有时候，期待，就是希望。
我要织围巾，送给爸爸妈妈，送给小默，还有糯糯。
至于墨音染，她始终接受的都是小默，对我的好也都是为了小默。
“谢谢你，墨音染。”
说罢，我就挣开墨音染，转身要去继续织围巾。
“小韵儿，你……开心就好。”
墨音染顿了顿，望着我观察了好久，才继续去刷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看了一眼墨音染，又回眸看向毛线团。
它们足够的话，我就也为墨音染织一条围巾。
织一个闺蜜款的，上面要带一个月亮装饰。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美滋滋的，织围巾更加起劲了。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凌晨了。
可我感觉精力充沛，一点都不困，所以拒绝睡觉。
“明天是周六，我们有充裕的时间来安排。”
墨音染苦口婆心，下了决心要劝我休息。
“我不要，我就要现在织围巾，我困了会去睡觉的！”
我紧紧抓着毛线，以防墨音染给拿走放起来。
“小韵儿最乖了，听话，啊。”
“小韵儿不乖，小韵儿长大了，有自己的自由！”
我抱着半成品和材料侧过身去，背对着墨音染。
“那……我和你一起，刚好我还有几道题没有做完。”
说着，她自觉地坐在一旁，拿出收好的练习题，开始写题。
“你不需要陪着我，你困了就去睡，我不需要陪着。”
我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感，说话的语气也冷冷淡淡的。
我不需要她的可怜，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可是……人家怕黑啊！”
墨音染偷看我一眼，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兔子。
我的心猛然一颤，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坐着。
和墨音染不同，我直勾勾地盯着她。
可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是突然失去网络的网页。
“那我，去卧室织围巾？”
我看了看卧室，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还是不要了，客厅更方便一点。小韵儿，你不用为了我迁就自己的。”
墨音染朝着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又立刻低下头写题。
我怔怔地望着她，很久。
墨音染对我很好，尽管是因为小默。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感到良心受到了谴责，我不应该这么做。
因为我的任性，影响到了墨音染，害得她要陪我一起熬夜。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线团。
整理收装好材料，我走到墨音染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我们睡觉。”
“啊？不……你不熬夜织围巾了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满脸的惊讶，似乎对于我的回心转意很诧异。
我凝视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却让我入了迷。
之前总是觉得墨音染她的眼睛很深邃，让我看不透。
可现在，这双晶亮的眸子里，明明是充满了澄澈的纯真。
里面满满的，都是我啊。
但这是因为她在看我，那如果她在看别人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
“怎么了小韵儿？身体不舒服了吗？”
“没，没有，我们去休息吧。”
“好诶！”
墨音染看起来很高兴，以拿出书本时的二倍速度，收装好。
接着，起身离开，走向卧室。
我跟在后面，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学校里着名的冰山美人，竟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如此单纯，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清冷疏远，是自我的保护色。
那她之前是经历过什么吗？
“晚安，好梦。”
墨音染关上床边的台灯，转身搂着我的腰，在我的耳边轻声耳语。
“嗯。”
我没有闭上眼睛，脑海中还在思考墨音染的事。
要不要把我的猜想告诉小默，或者说，小默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说，小默和墨音染是闺蜜关系，那我和墨音染是什么关系呢？
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待在她的身边的？
强占身体的替身？发光的灯泡？还是小默的姐妹？
反正不会是我自己，白墨韵。
突然感到些许悲凄，我吸了吸鼻子，眉毛皱成了一团。
对于这些，我又要以什么态度来面对呢？
是生气吗？我好像不配。
那或者是同情自己？这个可怜的家伙。
但好像我是无关的人，是她们之间的绊脚石。
想着，我竟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腰间的大手。
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摸起来很舒服。
墨音染没有反应，我的身后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她已经睡着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放心一个除了亲人以外的别人，睡在她的身边。
似乎我就算现在起身，去做一些破坏，她也不会怀疑我。
为什么可以这么信任我？
我缓缓侧身转过去，面对着墨音染。
如果她知道我的双重人格，知道那个开朗活泼的人不是我，还会这么放心地抱着我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