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得很艰难，我被迫多吃了几口。
还是墨音染的劝说，我才侥幸逃脱。
叔叔阿姨没有体会过我这种感觉，想要劝我多吃一些的好意，我能理解。
“小韵，温医生说还是要去医院，用专业的医用仪器来检查，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吧？”
阿姨收拾好餐具，走进客厅径直看向我。
“我……”
我想拒绝，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状况。
治疗，没用的。
“我也去，我也陪着小韵儿一起去！”
墨音染凑近我，从背后拥我入怀。
“我，我可以不去吗？我不想……我想回家。”
声音很小，可在安静的客厅里，也足够了。
所有人都看向我，等待我的发言，我的意见。
可我的意见就是拒绝。
“不去怎么行呢……”
墨音染脱口而出，又是一副很担心我的模样。
“那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用不了多久的，然后再送小韵回家，怎么样？”
阿姨打断墨音染的话，为我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我想了想，深深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做出让步了，如果再拒绝，就太没有情面了。
只是检查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记得会有问答测试，只要向好的方面填写就好。
至于别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综合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事实上，我确实是这么做的，虽然心里有些发憷。
那些问题，有一部分，严重涉及到我所规定的隐秘问题了。
可又不能不做。
繁杂的流程，终于结束了。
我坐在医院大厅的公共座椅上，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
手心早已濡湿了汗，双腿也在不安分地来回摇晃着。
墨音染拿着一个保温杯，蹦跶着跑向我。
她看起来很开心。
这让我猜不透，难道是测试结果说明我没事？
带着些猜疑，我还是有些心安。
“甜甜的果汁，温的哦！”
她将杯子打开，在杯盖里倒了半分多的果汁，递给我。
“谢谢，结果……出来了吗？”
我接过喝了一口。
现在的我是处于焦虑状态，焦虑到想要呕吐。
本应是甜蜜的果汁，到了我的嘴里。
只有过分的甜腻一闪而过，然后便是无色无味的水。
只能一口，不能再多了。
“还没，妈妈在等呢。小韵儿你那么着急回家，要做什么啊？”
“打扫卫生，整理家具，过年。”
我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机关，脱口而出脑袋里的词汇与句子。
“那，可不可以先去你家准备，然后回到我家，我们一起过年，也会很快乐的。”
“你也说了，那是你的家啊。”
我苦笑着，看看墨音染后别开眼睛。
话说的很无力，因为我现在大多数精力用来焦虑了。
除了手脚冰凉，身体也在一阵阵地发冷，颤抖。
墨音染没有再说话，垂下眼帘，在思考着什么。
“对不起，刚才和昨天，都对不起。”
我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眼神闪闪躲躲，不敢看她。
“其实昨天，我是故意说那些伤人的话，因为你生气的话，就会不管我了，我也就可以回家了。”
我的大脑此时格外地清晰，焦虑的事放在一边，似乎被挡在门外了。
顺着大脑里的想法，我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不，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墨音染突然上前抱紧我，声音有些哽咽。
我本想着，她会对这件事一笑而过，不放在心上。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这样的。
可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与煽情，属实给我整懵了。
“都怪我太高兴你能来我家，太过得意忘形了。”
“我应该考虑到的，小韵儿其实对我还是界限分明，会对我们感到疏离。”
墨音染趴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句句都带着委屈。
虽然听起来是这个意思，可我总觉得她把问题都丢在我身上了。
“不，我不是……”
我抬手轻轻揉了揉墨音染的脑袋，口中思路清晰地解释。
“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明白小韵儿的意思，我没有在怪你，我在很真诚很直白地分析问题。”
她直起身子，看着我，目光炯炯有神，像是突然开窍的毕昇。
我不打算再解释，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无所谓了，没有意义的事。
“是的，小染说的没错，我们太过于主观了。”
身后传来阿姨的声音。
我回眸看去，她没有拿报告单，只有一个包。
“医生说，小韵之前的药按时服用就好，是可以治疗好的。”
阿姨笑意盈盈，似乎在说一个小感冒。
我也抬头微微一笑。
心中早就否认千遍百遍。
要么是医生在撒谎，要么是阿姨在哄骗我。
即使都没有，现实中也有很多事例。
自己亲生的孩子，因为这种心理疾病的各种折磨人，而放弃给孩子治疗。
何况还是朋友的父母呢？
他们没有义务帮我的。
识趣点，我早应该退出了。
“小韵，你回家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阿姨突然问我。
“小韵儿说她想回家准备过年！”
还不等我回答，墨音染抢先上前。
“……”我扯了扯嘴角。
本来想换个理由，说家里暖气没关来着。
这下，别想着回家了。
“好呀，我们一起走吧。”
出乎我的意料，阿姨竟然没有反驳，很开心地同意了。
于是乎，我们三人在我家楼下一起下了车。
恍恍惚惚，却也是雷厉风行。
扫地，拖地，擦窗户。
过年所需的卫生准备，我们花费了两个多小时，完成。
休息了十几分钟，阿姨打算离开。
听从我的意愿，让我留在家里，可条件是，墨音染也留下。
我无从反驳，难以拒绝。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墨音染要回家拿什么东西，就和阿姨乘车回了家。
她回来，就一定会管着我的作息，我的服药。
我的自由，又将离我而去。
无奈叹气，却听到门铃的声响。
“来了。”
我连忙应道，小跑着去开门。
令我没想到的是，迎面而来的是大株的绣球花。
在墨绿色的叶子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纯白秀丽，像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怎么把花带来了？”
我有些惊讶，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