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后，余博衍以最快速度提交好申请材料。
周末天气预报会有大雪，两人约定在公寓煮牛肉火锅。
卧室落地窗前，方识晨趴在软榻上观赏雪景。昨天是圣诞节，余博衍结束申请事宜后，哄骗他留宿在此。
他又一次心软同意，此刻却非常后悔、止不住埋怨。
他认为余博衍这人不讲信用，每次不管他怎么求饶、说得再好听，那厮只会变本加厉弄他，他真是被搞怕了……
晚饭后，两人发生了摩擦，起因是方识晨坚持要回家，而余博衍不愿意。
“方宝宝，我下次真的不会了，我都听你的，你别每次都不理我。”
方识晨有些难过：“衍哥，你不能这样，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很痛，可是你都不听我的。”
“……”
对于他们为这事而争执，余博衍感到生无可恋，不知怎么和人解释，这种事情很难控制，他的道歉对方也不接受。
见他沉默，方识晨的心越发下沉，但这次自己必须抗议。
他在那方面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可余博衍总是缠着他，虽然只做过三次，可每次他都有一种上刑的感受。
“衍哥，你怎么不说话？”
余博衍深吸一口气，“我们不要为这种事争论好吗？你不觉得……”他实在不知如何表述。
方识晨觉得委屈，“可是，我……我问了艾伦，他也说不对，正常来说应该是舒服的，可我每次都痛……”
余博衍瞪大眼，差点克制不住怒意，“方识晨，你脑子没问题吧，连这事都跟他说！你们私下还说些什么？你让我信任你，我就给你足够的信任和自由，你背着我……你到底在干什么，能不能有点分寸？”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方识晨觉得他莫名其妙，“你生什么气啊？我都还没生气……而且你总是那么野蛮，我觉得不舒服才去找艾伦问的……”
余博衍黑着脸沉默，他本就觉得为这种事争论很离谱，方识晨竟然还和外人讨论他们的私事。
在他的认知里，方识晨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可以背着他和别人私下来往，更不可以过界。
两人僵持了很久，最终他还是主动开口，缓解气氛。
“对不起，我不该生气，昨晚上也是我太过火，但是你也有不对，那样私密的事，你不应该和其他男人交流。”
“……”
“方宝宝，你也知道我昨天有多兴奋，我提交了申请，梦想的生活就在眼前，你让我怎么克制？我们昨天还那么好，能不吵架吗？”他说着反倒委屈起来。
“……好吧。”
方识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自己也不想吵架，话题只能草草结束。
虽然嘴上说着原谅，但在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不敢再去余博衍的公寓。
时间按照节奏一刻不停流动着，天气日渐寒冷。
临近寒假，3班的同学几乎少了一半，他们部分人已经拿到通知书。
一月下旬，气温持续零下，好在太阳怜悯这座城市，经连续多日的暴风雪后，带着阳光降临这片土地。
这天午后，余博衍带方识晨去了一个地方。
出发前，方识晨实在好奇，“衍哥，我们要去哪儿？”
余博衍温柔地给他戴好帽子和围巾，神色极为认真，说：“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方识晨被他的成熟稳重和温柔撼动，心脏不自觉狂跳，很快想起这个季节、这个时间……他心中有了猜想，难免变得紧张无措。
余博衍看出他的变化，却依然坚定握住他的手坐上出租车。
这件事，余博衍想做很久了。
汽车到达城西陵园，下车后，方识晨紧张得说不出话，和余博衍相握的手心全是汗，脚也无法移动。
余博衍察觉到恋人的紧张，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微微俯身亲吻方识晨的额头，诚心请求：“陪我一起上去好吗？我想把我最爱的人介绍给她。”
方识晨心中动容，感受到他的温柔和期待，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待放松身体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的阳光很好，白嘉栀的墓在半山腰，风景视野极佳。
来到墓前，方识晨发现这里已经有三束花，不禁好奇地看向余博衍。
余博衍并不在意，他将康乃馨慢慢放下，平静解释：“最规整的那束应该是我爸让人送来的，旁边那两束百合应该是我外公和小姨送来的。”
方识晨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他看着那三束花，感受不到用心和思念，不过，他不会轻易下定论。
面对去世的亲人，他深深明白，这种极为复杂的情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谁也无法代替或者感受，他只需要默默陪伴他的恋人就好。
余博衍再次握紧他的手，看着白嘉栀温柔的笑容，认真道：“妈妈，我带我男朋友来看你了，他叫方识晨。”说着看向一旁的恋人：“这是我妈妈，白嘉栀。”
方识晨和他对视，默默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
余博衍继续看向面前矮矮的的坟墓，故作平静，“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担心我，我找到了最爱的人，而他也爱我。夏天我们就会一起去R国，他为了我去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你放心吧妈妈……”
方识晨听出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哽咽，他的心为对方揪着疼，抑制不住酸了鼻尖和眼眶。
“去年这个时候天气真的不太好，回去的时候还生病了，也是我男朋友照顾我。”余博衍说着又看向方识晨，“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肯定是因为你愿意陪我来，我妈妈应该很高兴。”
方识晨无声微笑着，这人看着很正常，他却感到一种悲伤的情绪快要冲出强壮的躯壳。
他用手轻抚恋人的脊背，缓缓拥住对方，低声安慰：“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长大也是可以哭的……衍哥，想哭就哭吧。”
听着熟悉、温柔的声音，余博衍果然鼻子酸痛、视线也模糊起来。他将下巴放在方识晨肩颈处，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寒意、以及身前的温暖，终于不再控制，任由眼泪自由下落，偶尔还有几声急促的呼吸。
方识晨紧紧抱住他，抚摸的动作却极为轻缓。
他怀抱的人如此高大健壮，却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看着天边高远、金光四射的太阳，在这一刻，他自私地希望太阳之神能多多眷顾，将更多的阳光洒在余博衍身上。
整个下午，陵园沐浴着温柔日光，前来祭奠的人们好似受到亲人的安抚，神色看起来都温和不少。
方识晨很少说话，他静静地聆听身旁之人对母亲的思念和絮叨，在对方提起他时，他也会坚定地回应……
冬季的日照温暖珍贵，下午四点，太阳便开始徐徐落山。
余博衍非常思念母亲，不过在今年的这个特殊日子里，却没有经历往日的孤独和痛苦。
夕阳西下，意识到时间不早，余博衍站在墓前，再次紧握住方识晨的手，郑重和母亲道别：“妈妈，祝福我们一帆风顺吧，放假回国后我们会再来看你，请保佑我和方识晨健康平安。”
余博衍说完欲拉着方识晨下山，刚走出几步，方识晨却突然轻轻挣脱他的手。
“？”他不解，目光追随着恋人。
方识晨走回刚才的位置，然后鼓起勇气慢慢跪下、并磕了一个头，语气坚定道：“妈妈……请让我这样叫您。我一定会陪着他，不会让他孤单，请您放心。谢谢您保佑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他慢慢起身，脚步同样坚定地迈向夕阳下的恋人，再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余博衍内心翻江倒海，他听见了方识晨对母亲说的话，是那样郑重、饱含承诺，当这人拉住他的手，他听从心声狠狠地抱住对方。
他想说爱、想说感谢，可是喉咙被汹涌的情绪堵住，他什么都说不了。
方识晨被勒得有点疼，却只是默默地回抱、安抚对方。
冬天的晚霞没有其他季节那样火红、热烈，可他们都认为，此时的光景无比神圣、美好。
夜幕降临，方识晨陪着余博衍回到公寓。
晚饭做好后，余博衍去卧室叫方识晨吃饭，可当他走到床边，却不忍心吵醒睡得正香的人。
他慢慢坐下，看着对方安静乖巧的睡颜，脑海中一遍遍回想那些承诺般的话语。
他一直以为他爱方识晨远远超过方识晨对他的喜欢，他不介意并心甘情愿陷入其中。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方识晨对他的爱一定也是很多的。
最终，方识晨是被吻醒的，睡眼朦胧中，感受到自己的唇舌被余博衍夺走，意识渐渐清醒，他也极力配合着对方。
这人吻他一如既往、蛮横地攻城略地，不过今天他想纵容、安慰余博衍，所以哪怕几近窒息也没有推拒。
晚饭后，他主动提出留下来，然后果然看见余博衍眼里的惊喜。
方识晨坐在沙发上，盯着余博衍忙碌的身影，只觉自己的心快要融化，无论何时，这人都处处照顾、溺爱他。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他的入神——是方文宏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还未说话，对面竟传来严厉的呵斥：“你在哪儿？你爷爷说你今晚不回家！不管你在哪儿，现在立刻给我回家！”然后不等他回答，那边已经挂断。
“……！”
发生什么了吗？方识晨心里着急，难道家里出事了？
他什么也不敢想，赶紧告别余博衍，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