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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博衍这边却是遭了大罪,原本固定带已经拆掉,好好修养、不干重活便可慢慢恢复,结果清明那晚动怒,又控制不住对方识晨动粗,骨头再次裂开,疼痛丝毫不亚于新伤。

    由于剧痛他一夜无法安睡,躺在床上不停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最后竟被方识晨气笑了,连连腹诽:小东西,太没良心了!被瞒、被骗、被气的明明是我,结果连动个粗都要遭“报应”。

    他真是拿方识晨没办法了,不过他也想通——方识晨还是非常在乎他,只要那人没有变心,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来,何必折磨自己又白白给他人可乘之机?

    只是他无法不难过,一起读大学的梦破碎了……

    他不能理解、也不愿接受,可是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他认真思考过——放弃录取通知书、参加高考,可不用猜,方识晨肯定不会同意。

    他已经无心计较那人有没有骗他,如果对方真为让他去读书而处心积虑,如果放弃,万一那小东西真和自己分手怎么办?

    想到此处他又开始骂方识晨没有良心、每天将“分手”挂在嘴边,如果真敢分手,他一定不会饶了方识晨!

    他这辈子都只要那个“没良心的”……

    果然接下来一周,余博衍都没有来学校,不过方识晨不再像之前那样忧愁。周俊柏又约过他两次,但说什么他也没再去对方家里。

    虽然依旧不知余博衍为何讨厌周俊柏,但如果存在“失恋危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五放学后,方识晨刚踏进家门,方陨居然已经在家等着他。他愣怔一瞬,随即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方陨怀着怒气让他跟进书房。

    “你不是说和那个姓余的分手了吗?”

    他还是不习惯面对如此严厉的方文宏,不禁有些害怕,却鼓起勇气,说:“爸爸,我只是和他谈恋爱,我们都没有做错……”

    方文宏一脸不可置信:“你们都是男的,并且你们都还在念书!你才多大,你真的以为你了解他?倒是我要问你,为什么喜欢一个男的?”

    他认真思考,随后又认真回答:“爸爸,喜欢是天生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没谈过恋爱,没人规定只能喜欢女生,我现在就是喜欢余博衍。你以前都告诉我喜欢什么直接说出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也没有骗你,我不觉得我和余博衍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方文宏被他这番说辞弄得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我的错?我以前是疼爱你,让你喜欢什么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不是说谈恋爱的事。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不会同意你和余博衍在一起!”

    方识晨委屈又难过,他并不想和爸爸吵架,但是他也不能再伤害余博衍,沉思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父亲跟前,然后慢慢跪下。

    方文宏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说着动手去拉他:“快起来!”

    方识晨奋力挣脱他的手臂,语带恳求:“爸爸,你一直特别疼我,我也没有跪过你,就这一次!求求你不要再拆散我们,我已经失信于他,真的不可以再伤害他。”

    方文宏带着怒意呵斥:“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我真后悔没有好好教导你!”

    方识晨红了眼眶,“对不起爸爸,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如果你真的讨厌他,我和你保证,我不会在你面前提他,你可以像之前一样当我们不存在!或者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

    方文宏依旧愤怒,可他宠溺方识晨十几年,竟不知如何拒绝对方的请求,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很悲哀。

    “你根本不了解他,你知道他爸是谁吗?他爸为人阴险、手段狠毒,就算我同意,你真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多久,他将来不会为了家里妥协而抛弃你?”

    方识晨瞪大双眼,他的确不了解余博衍的家庭、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是的,他和他家里关系不好,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种人。”

    方文宏气急,指着他鼻子骂:“你真是无药可救!”

    跪在地上的人吓得一抖,却保持坚定:“爸爸,我求求你,我以后都听你的,只要你不让我们分手!他马上就要出去读书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没多少,而且我真不能再对不起他。”

    方文宏想说什么,却突感心脏绞痛,他赶紧转过身,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揉搓胸口。

    “爸爸,你怎么了?”见他突然背过去,方识晨当然担心。

    “罢了,罢了……”方文宏忍着痛、自认为没有破绽后,重新面对地上的人:“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我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我能做的只是假装看不见,你如果体谅我,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方识晨大喜、立刻起身抱住方文宏,“谢谢爸爸,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方文宏长叹一口气,他并非不想阻止,只是狠不下心,再者他的心脏越来越不中用,没有精力再争论。

    “你出去吧,我办点事。”

    方识晨沉浸在惊喜中,没有觉察到方文宏刻意隐藏的不适,他在父亲怀里拱了拱,然后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文宏实属无奈,待书房门关上才赶紧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瓶药。

    吃下后他瘫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悲观:方宇的危机已是拼了命地挽救,但最终结果不是他能决定,对于儿子和父亲,也只能尽力保障他们的物质生活充裕。

    至于其他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临近四月下旬,陆源拿到A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便不用再来上课,最后一天他在酒楼宴请了老师和同学。

    方识晨刚恢复几天的好心情再次消失,“大源儿,你真的不来了?那你什么时候走,走了还回来吗?”

    陆源心里也有不舍,“大宝儿,空了我会回来看你,你空了也可以来找我。以前我总是吊儿郎当的,现在我要好好学习,以后接管我爸的事业。你应该为我高兴,不要难过!”

    看着他较以前确实大不相同,方识晨突然想到了宁致……他忍不住猜想,宁致的离开终究是给陆源上了人生一课。

    他拥抱住陆源,“大源儿,我真为你高兴,还有……我希望你能真的开心。”

    陆源回抱他,听见这话有短暂的呆滞,不过很快恢复平常。“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倒是你整天不谙世事,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还有,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做,我们可是好朋友。”

    方识晨听着感动,不自觉湿了眼眶。

    陆源不想他为自己伤心,于是转移话题:“不准难过!对了,你大学想好考哪儿了吗?”

    方识晨擦掉眼泪,“我的目标是首都大学,我看了他们去年的录取情况,我觉得我有希望。”

    陆源为他高兴:“恭喜你,我等你好消息!”

    “嗯。”

    周俊柏在一旁沉默,他几个月后会入学本地的莫顿商学院。他曾经幻想过方识晨和自己读同一所院校,因为这人以前缠着他,要和他一起读初中、高中。他不懂——他满足对方一切要求,为什么现在又都变了?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陆源发现了他的沉默,竟微微尴尬、不知如何面对。自他知道周俊柏喜欢方识晨后,才后知后觉周俊柏确实变了不少,或许因为周俊柏从十六岁就进入公司、又比他成熟,他现在都有点莫名畏惧对方。

    不过他还是主动上前敬酒,“柏哥,我们那么多年朋友,我要走了,你不说两句?”

    周俊柏反应过来,举起酒杯,“祝大源儿学业有成,一帆风顺。”说完一饮而尽。

    陆源觉得他过于公式化,“柏哥,这就没意思了,拿我当商场应酬呢!”

    周俊柏扬起嘴角:“哪儿的话,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和那些怎么能一样?”

    依旧是公式话,陆源直觉如今这人不再是自己认识的周俊柏。没来由的,他有点担心方识晨……

    方识晨在他心里一直是温室的花朵,如果周俊柏有心,很难保证不会入了圈套。

    他想了想,意有所指:“柏哥,我懂你!你、我还有识晨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是朋友就要讲义气,可不能做背叛朋友的事,你干了我也得干不是?”说着一口闷掉手里的酒。

    周俊柏心中不屑,面上却伪装得很好:“当然,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而且这些年我们不都好好的?”

    陆源同样猜到他的哑谜,可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周俊柏的确什么都没干,但那天的那个眼神,分明是那样陌生、深不可测……

    看着如今成熟男人模样的周俊柏,又看看另一边不谙世事、单纯无邪的方识晨,他总觉得奇怪、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