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卫铎点点头,却是不曾有其他反应。
卫铮不解:“兄长都知晓?”
“知晓。”
“为何兄长知晓,还会对嫂嫂……”
卫铎双腿抽痛,他忍不住在膝上轻轻揉了揉,语气却如方才一般温和,甚至带了些自己都不知的柔情。
“她并非有意。”
“你嫂嫂与旁个姑娘不同,她出身傅家自幼除逞凶斗狠外不知其他。我二人方成婚时,母妃因不满傅家女身份以及聘礼之事,私下以我的名义送了个金算盘过去。”
卫铮微微蹙眉,心下惊讶,但转念一想这也的确符合王妃平日性情。
“她……她当时满心想要借我之势覆灭傅府,自然也怕与我感情不合,便在马上动了手脚。”
“可若无白榆,我哪里会伤得那般重?那一根银针只会令我从马上跌落,多说蹭破了皮。”
他骑术极佳,那日若无白榆,怕也只会虚惊一场。
她所打的心思,不过是如最初那般学着其他女子温声细语哄慰丈夫,在丈夫身边假扮一朵解语花罢了,求他宠爱罢了。
“银针虽是她算计,可我救白榆是意外,会伤得如此重也是意外。”
“兄长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卫铎道:“知道傅家事和见过其他傅家女性情后,很容易便猜到了。”
她手段也无其他人那般狠辣,有些心思,也就只是心思。
“兄长难道就不介意?”
“为何介意,有何介意?”
卫铎洒脱一笑:“往日不可追,旧事自然不必重提,她后头心中有我,满心满眼都是我,便足够了。”
谁人不会又不曾做过戏?假戏成了真,便也就是真的了,何须在意前头是否真心?
“我二人,往后夫妻一体同心便够了,其余的皆不重要。”
就如花跃庭跟傅知溪,只要他们都无二心,时间久了总会生出真情。
“且你也说你兄长这般好,她那样聪慧的女子,不会不中意我的。”
每每提起云纤,卫铎眉眼便会增三分柔情。
只要一想到云纤还在王府等他,卫铎心中便是一软,好似身上疲乏都轻缓许多。
他再次下意识揉着双膝,卫铮却是起身走到他身边。
“兄长便不怕嫂嫂仍是在骗你?”
卫铮一边嘟囔,一边卷起卫铎的裤脚。
他承认他就是不喜那女子,他觉得那女子满口假话,尽是谎言。
无论卫铎说什么,他都觉得那女子配不上自己这般好的兄长。
撩开长裤,卫铮这方发现卫铎双膝已经肿得如馒头一般高起,上头青红肿胀,看得卫铮眼中一酸。
他眨着眼,将水袋中的水尽数倒在卫铎双膝上。
心中却是更恨那女子了。
卫铎看着他的模样,在卫铮手臂上拍了拍:“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哪一句说了谎,哪一句半真半假掺着谎话,哪一句是真,我都知晓的。”
“假意好做,真情却难演,她对我有无真心,我知晓的。”
他二人日日同处一室内,她也并非什么心机深沉之人,虽会做戏,却也常常入了戏。
他不怕她有过挣扎,也不怕她爱得不如自己这般深,可只要他二人在一处,日久天长总会同心同德,举案齐眉。
她是个再柔软不过的姑娘,虽生了些棱角,可本质从不曾改变。
看着卫铮给自己不停冲刷膝头的模样,卫铎笑着道:“待回去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要跟你嫂嫂再行大婚之礼。”
“我二人不曾拜过父母天地,我心中总觉留有遗憾。”
“大婚后我二人给父王敬茶,你也来给我这个做人兄长,和那做人嫂嫂的,敬上一杯。”
知晓卫铮不喜知禾,可日后他了解知禾性情了,总会喜欢的。
双腿在冷水冲刷下已好了许多,卫铎看着眼前高山微微摇头。
“这后头的路,兄长就不陪你走下去了。”
“有我在,只会拖累你。”
卫铎指着山上吊桥,笑着道:“前路马儿去不得,我也撑不住的。”
莫说再爬高山走吊桥,便是让他骑马而行,卫铎也撑不住了。
他想要让父王高看一眼,可终究要让父王失望。
只是好在还有卫铮在,卫铮可让父王自豪,便罢了。
他……
便罢了。
挣扎着起身,卫铎眼中满是遗憾:“只能到此了,我去城中打探消息等你,若你成事后便去城中那家茶肆等我,我二人一起决定是否回京。”
京中什么境况还不知晓,他二人只能观望。
卫铎仰头看了眼头顶吊桥,苦涩一笑。
他终究未能走到终点。
卫铮见他这般,鼻中一酸,却是不好意思落泪,虽兄长见过许多次他哭鼻子的模样,但他如今的年岁已经不合适了。
吸了吸鼻子,卫铮抿唇强做笑意。
二人将马儿身上的物品拿了下去,又将它们放走,正准备分道扬镳时却突见河下游有人一直在徘徊探查什么。
“阿兄,你瞧,那是不是……”
卫铎伸头去看,皱眉盯了许久方语气低沉道:“是夙风。”
夙风乃泰和帝身边禁卫统领,是宫中唯一一个可带刀进入养心殿之人,他出现在这里,带来的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卫铎、卫铮二人面色一变,相视一眼。
夙风出来追捕二人,那多是说明圣上无意留湘王府活口,怕是上京王府里的人都已经……
卫铎呼吸一窒,脑中有一瞬慌乱,却转瞬清醒。
“走,先上山。”
轻推卫铮一把,二人小心奔着山上而去。
“夙风出现,后面定是一场硬仗,府中怕是……”
卫铮语气隐带哽咽,他回头去看卫铎,卫铎低声道:“莫想其他,我二人眼下之责是将太子手谕送到郑将军手中。”
若湘王府真已不复存在,便说明圣上是铁了心要亲征南夷,那他们就更不能就此放弃。
“朝中有老师和太子在,他们定会让圣上打消主意,而我二人所能做的便是……”
“竭尽所能,为他们争取几日时间,哪怕一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