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槐的问话,才刚刚落下,院里立即就清静了下来。
整个过程并没有人倡导,可众人都心领神会似的变得规矩起来,就连细碎的议论声也完全听不见了。
景以槐本该在前堂招呼前来道喜的宾客,却被下人几次三番的上前禀报,说芙蓉院内出了乱子,有人丢了贵重物品,非要他亲自来一趟。
他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多少。
从院内走到朔月轩的整个过程中,景以槐一路专注,几乎对于院内涌满的人,熟视无睹。
他顾不上回应众人的请安问好,直接走到了那主仆二人的面前站定了。
围观人们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主仆二人身上。
若青哪里见过这等事,忍不住小声嘟嚷了一句:“寻仙阁的人面子也太大了些吧?为了个玉镯子,都惊动到景二少爷那里去了!”
高潇绫心里也与若青有一样的想法。
她看了若青一眼,虽没作声,却点了点头。
随即,再回神望向事发之人时,景以槐已是俯低了身子,还冷不丁的凑近了跪在地面上的那名丫鬟瞧了瞧。
高潇绫心中有些疑惑,望着那丫鬟哭红的眼眸,像是闪过一丝胆怯。
当景以槐靠近时,那丫鬟飞快的仰头望了景以槐一眼后,便垂下了头:“……我真是冤枉的。”
景以槐眉眼阴郁,冷冷地又逼近了些:“我……不是第一次见你了吧?!”
他说完后,一脸冷笑,因为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那名丫鬟,其余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人听清。
高潇绫也只是从他说话时的口型,推断出的这一句话。
高潇绫睫毛颤了颤,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富二代和那丫鬟认识?
但四周围拢的人们,也逐渐议论纷纷起来,有猜测‘玉镯子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的、还有讨论‘究竟这丫鬟有没有偷窃’之类的。
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着高潇绫的耳朵,高潇绫只得望着景以槐和那丫鬟两人的脸色,暗自猜测。
她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那富二代不出声,只是心里想想的话,就好了。
因为这样,至少她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然而,景以槐在靠近那丫鬟之后,还继续说了些什么话之后,那丫鬟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起来,身躯还有些发抖,如同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景以槐似乎才肯罢休,跟着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再转身面朝着众人。
男人眼里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还留着一丝残余,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朝身后的随从伸了伸手指头,景府的下人就急忙上前,听候他的差遣。
下人们躬身道:“二少爷!”
“听好,你们再叫些人来,在这池塘四周仔细找找。”
众人闻言皆觉奇怪。
高潇绫也没想到,景以槐不过只问了几句话,竟然就断定那遗失的白玉镯子会在池塘附近。
正在这时,江忆雪急忙走到景以槐的跟前,极其自然的一把挽住了景以槐的胳膊。
她一脸惊讶,娇声娇气问道:“景二少,您是说我的玉镯子,不是那丫头盗的?”
景以槐冰冷的眼神从江忆雪脸上淡淡扫过,不动声色的将她挽过来的手一把推开,随后又站开了些许。
这举动分明就是有意要与江忆雪保持距离。
江忆雪在男人面前很少吃这样的闭门羹,但毕竟老道,只是略微诧异了一瞬,但识趣的退后了些。
可景以槐似乎仍旧感到被冒犯,眉梢一挑,冷声呵斥:“你又是什么身份?胆敢贴身过来?!”
江忆雪想不到面前这男人如此不留面子,又担心惹恼了景家,被吓得身子一哆嗦。
她胆怯地抬起眼皮看了看景以槐,想要确认什么。
见到景以槐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直吓得江忆雪急忙俯低了头,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请、请景二少爷恕罪。忆雪只是想…想…”
高潇绫将这幕看在了眼里,同样也被景以槐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震慑住了。
之前她还在心里盘算这白玉镯子可能在什么地方的事,这会儿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没想到,这富二代在面对对那花魁的时候,竟然这么凶?
高潇绫长睫微动思忖着,他自己请了寻仙阁的花魁来府里助兴表演,现在,又装起正经来了?
景以槐用余光瞥了江忆雪一眼,见她总算还是识趣,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一直到,就为个破玉镯子,耽误他招呼宫里来的贵人,景以槐心里的不悦,仍是溢到了眼底。
景以槐的眉头皱起,扬高了些声音,像是有意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似的。
“这里是芙蓉院,你们主仆二人最好自重自爱些。别再动歪脑筋!”
景以槐眉眼冰冷地扫了江忆雪一眼后,旋即移开了注意力。
只是微微沉思了片刻【究竟是何人做的主?】
【竟连寻仙阁这等风月场所的花魁,也请到府里来了?真是混账!】
景以槐虽未开口,心中所想却被人群之中的高潇绫听得一清二楚。
高潇绫也愣住了。
她不禁也微微拧眉,收敛了下巴,如此说来,这寻仙阁的花魁,竟然还不是这富二代请来的?
可景府上上下下除了他之外,还能做主的,就只有景老爷了吧?
刚才苏宫主还在为这件事情,而满怀羞愤,心情不好呢。
高潇绫想着,情不自禁的望了望在她身前站着的苏氏,心里有些替苏氏惋惜。
高潇绫又看朝前方不远处望了望。
好巧不巧,竟恰巧对上了景以槐扫过来的目光。
高潇绫莫名心虚起来,担心她刚才那一番心思被这富二代所察觉,于是飞快的垂低了头,回避起了景以槐的这道视线。
高潇绫这一举动,并没有躲过心细如尘的景以槐。
他扫过院中远近所站的围观之人,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引起了整个芙蓉院混乱不已,可这平乐宫的高潇绫,为何会一脸的心虚?
她莫非是知道什么?
景以槐绷着一张脸,带着不胜厌倦的神情,吩咐道:“再有这类小事通报,你们知道如何处置了吗?”
随从们个个面色凝重地冲他鞠了个礼,忙不迭道:“知、知道了,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