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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新生与死亡

    岔路口,陆遥原地踱步决定去另一条道路。那条路通往二牛家,也是小白的主人家。

    二牛人如其名,人高马大、肌肉结实,跑起路来倒不怕跟不上速度。

    正值春季,家家户户忙着翻地播种,但愿人已经忙完回来了。

    好在幸运女神是仁慈的,隔着几十米,远远地,陆遥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壮汉,一把大锄头扛在肩上,衣着单薄,脚下踩着人字拖。再清凉的打扮,也丝毫不影响他被汗水浸湿的身躯。

    陆遥疾速奔跑过去。

    一团黑影突然出现脚边,二牛低头一看,诧异道:“小黑?!你怎么在这?”随即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你是来找小白玩的吧。”

    他摆摆手放下锄头,“当啷”一声扔放墙根。

    “真是不好意思,小白不在家,要不你出去找找?”

    两只猫关系好,他知道的。

    陆遥喵喵叫,急切地咬住二牛脚腕上的裤角往后拉扯。

    二牛挠头不知所谓,以为自己又哪里惹怒了小黑。

    不过,一只猫的力道属实不够看,扯了半天也不见脚跟后挪一步。

    “小黑你怎么了?”二牛疑惑。

    野狗藏在树后一直没现身,见状,跃跃欲试,陆遥喉咙里挤出声线,警告他别过来,万一再搭上一条狗命,更不值当。

    二牛终于明白了陆遥想干什么,但不确定,试探问道:“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去一趟?”

    陆遥猛地点头。

    这么聪明?!二牛震惊,这猫居然能听懂人话?!

    “那你带我去?”

    陆遥松开嘴,先一步走上前方,时不时回头看看二牛跟上来没有,二牛不敢分心,瞧小黑的架势应当碰见了棘手的事情,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走到半米人高的草丛,二牛停下脚步。这里靠近河,杂草荒木多得很。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地上的血痕。

    “怎么回事,为什么地上有血?”

    “难道……”

    可怖情形现于脑海,二牛脸色一沉,默道:难不成死人了?在村里所有人无知无觉的时候?

    可恶!自己没有带锄头来,不然万一碰上凶手,还有防身制服的能力。

    小黑还在前方叫,二牛青着脸拨开荒草,一下哑了声。

    “这!这!”

    “主人!你来了!”小白迸出精光,欢天喜地跑到二牛脚步轻蹭道。

    陆遥仰头看向二牛,二牛抱起小白,警惕地凝视地上“猫尸”。

    说是“猫尸”其实还留有一口气,但离死也不远。

    “谁干的?”

    猫身撕裂破洞,爪子弯曲无力,明显骨断,猫头横着几道血痕,一看就是受到了折磨。

    陆遥无法回答,小白亦是一样。

    如果追究责任,它俩难究其责。

    一黑一白,情绪低落,猫耳耷垂。

    二牛可不认为是它俩干的,猫的咬合力没那么强,何况橘猫脸上的血痕贯穿整张,猫爪必不可能。

    一定是某种大型动物做的。

    “救不了。”二牛断言。

    橘猫伤势太大,村里没有救宠物的医生,只有隔壁有个看动物的,可那是专门给村民看猪看牛,顺便掏崽的。

    “它马上就要死了,撑不到镇上。”

    从这儿到镇,摩托起码半小时起步,半路都得嘎。

    他不是心冷的人,小白油光水亮的皮毛就是最好的证明,此刻却也只能对橘猫的死爱莫能助,转身道:“我回家拿个东西,把它埋了吧。”

    陆遥蹲守橘猫身边,喵呜一声,代表同意。

    二牛抱着小白离开。

    如他所说,离开后的第十分钟,橘猫断了气,微弱的呼疼声消失殆尽,霎时,周围安静下来,陆遥如坠冰窖,像是被隔绝在一片死海,沉寂压抑又吸不上气。

    “抱歉……”

    苍白的表达代表说不尽的自责。

    陆遥动了动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宿主,别太难过。”系统冒了出来。

    “这是意外,我们谁也没有想到。”

    陆遥垂着脑袋没吭声。

    系统心疼地在他身边飘来飘去,躲藏暗处的野狗更不敢打扰,忧虑地盯着陆遥的方向出神。

    “这不是你的错。”

    陆遥依旧没说话。

    系统飘到他脑袋底下,突然发现他哭了。

    没有声音,胡须抖动,水滴顺着小小鼻梁滑下,凝聚成一颗颗大泪珠砸向地面,也滚进系统的心坎里。

    系统卡了一瞬,恢复正常。

    “它要下去了。”

    “下去”,不论什么,都将回到的地方。

    “它说你别觉得自责,因为不是你杀的它,就算再给你半年,你也杀不死。”

    “还有……谢谢你能叫人来,给它生前没有的安身之所。”

    这句话像是拧开了水闸闸门,陆遥的眼泪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野狗守在身后难受至极,大步走到陆遥身后,舔舐他的脑袋,巨爪捞起就往腹部按。

    那里是动物最柔软同时也是最隐秘的地方。

    “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没有脑子,没有用到最好的方式处理问题。”

    陆遥摇摇头,他不会怪罪于帮自己出头的大狼狗,要不是当初那只老鼠没有给肥橘,一切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都怪他自己。

    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太自私,是他骄横不讲理。

    野狗孜孜不倦卷着掉落的眼泪,一有冒出就被大舌刮走,一有冒出就被刮走,搞到最后,陆遥整张脸湿漉漉的,跟去水里泡过一样。

    “疼吗?”

    他问的是陆遥眼角的伤口。

    “不……不疼。”

    陆遥抽噎不止,在系统和野狗不留余力的安慰下哭声渐小,眼皮越来越沉。

    终于,低低的啜泣声换成了平稳的呼吸。

    野狗把他放在肚皮中心,头尾相触,圈禁在狭小空间。

    二牛回来时,便看见这一幕,很温馨,如果不注意那只狼狗的大小。

    听到动静,狼狗眼皮掀开一眼,随即闭上。

    这是觉得他没有威胁。

    盯着在别狗身上睡得安稳的小黑,二牛不多打扰,利索地将肥橘尸身放进带来的纸箱里,跑到树下开始挖坑。

    半小时后,小小土尖盖好了。

    他没带小白过来,见证同伴死亡,二牛怕它有心理阴影,关进屋里准备让它休息个几天再放出来。

    回到小黑的位置,一猫一狗睡得舒服,扛起家伙事,离开了。

    待陆遥一觉醒来,天上星光点点,草叶随风,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