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明天的行程汇报就是这样。”
冷风站在门口，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少喝点儿酒，早点睡。”
细长的眸微挑，俊美的男人嗓音岑冷。
“知道了，啰嗦。”
等到冷风彻底离开，房间里面再次恢复了安静，夜色如水，明星如钻。
硬朗分明的手指拔开木塞，他捏住红酒瓶颈，手肘微抬，那一举一动，都是矜贵雅致的味道。
水平线一点点上升，透明的玻璃杯被烟红的液体一点点灌满……
端着酒杯，楚墨渊仰头，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喉结上下滑动，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这几年，他有严重的失眠症，必须要喝很多酒很多酒，晚上才能稍微睡得好一点。
眼前有些朦胧，他斜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桌面上……
上面摆了一副裱好的画。
白色的玉兰、粉色的夹竹桃、浅绿的树叶……大胆缤纷的颜色，艳丽明艳的风格，热烈奔放的线条……明显的春日景色。
这是后来苏小暖失踪以后，他在杂物间找到的……
想起她曾经眉眼温柔，挥舞着双手，眼底闪亮地说着，以后要当一个画家。
想起自己专门给她腾出一个房间，为她布置画室……
想起这个女人也曾昼夜不休，专心致志，不断地练习着……
那些言笑晏晏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
“我看你很累啊，不然我给你按摩怎么样？我的按摩技术可是一绝！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啊？”
“哇塞，你又给我带了板栗酥啊，楚墨渊，你怎么这么好——”
“给你画了一幅画，怎么样，像不像你？”
“楚少真棒！这次的牛排煎的也是外焦里嫩，哎呀世界上如今像楚少这样长得帅又多金，又会做饭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这其中的夸赞，当时或许有几分阿谀奉承的成分，但细细想来，自己当时……也是开心的吧……
可是那些快乐的时光，太过轻柔，太过缥缈，太过虚无。
就像是一阵风，待到他睁眼时，竟恍如隔世了……
哦，还有，原来自己竟然是楚天霸的亲生儿子。多么讽刺！
母亲，你可知道你深深爱着的这个男人，都做了什么？
是他害死了你……
他害死了你……
我不愿意原谅他……
大概是今晚喝的酒太多，在酒精的作用下，楚少脑子里面的各种思绪繁杂，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团，缠绕在一起。
然而，不多时，他就进入了梦乡……
是穿着青绿色纱裙的母亲，她站在不远处，正温柔笑着，朝自己招手。
“小渊……”
“站那么远干什么啊，过来啊……”
脚步沉重，他缓缓地走过去，眼角不自觉掉下泪来。
“母亲……”
“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这么高了，现在比妈妈还要高呢……”
“母亲，我很想你——”
“我知道当年，是谁害得我们一家了……”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女子眉目温柔，微微踮起脚。伸出手去，擦掉他眼角的泪。
“不要活在仇恨里面，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俊美的男人脸色暗淡：“已经……不可能了……”
眼前的女人突然一变，却是变成了苏小暖的模样，她偏着头，笑嘻嘻地开口。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啊？”
骤然一惊，楚墨渊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飞快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
“你——”
依旧是咯咯笑着，苏小暖的心口却是突然渗出血来，越来越多，如泉涌如溪流……
那鲜红的液体染红了男人的手，他呆呆地盯着，濡湿的黏腻感觉在指尖蔓延。
不过须臾，那一张娇俏的脸已经被鲜红遮盖，面目全非，让人触目惊心。
那黑色的长裙中间插了一支鸢尾花簪子，心脏处却是空空的，一片虚无幻影……
“楚墨渊——”
“你不是说我欠你吗……”
“还给你……现在……全部还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我还清了，终于……不欠你了啊……”
想要开口，楚墨渊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想要上前，脚步却是一步也无法挪动。
女人笑吟吟的，一点点一点点，如同烟尘，一点点散去，最终化为乌有……
………………
清晨，悦耳的鸟鸣在枝头响起，阳光照射在绿叶上，泛出生机勃勃的光芒……
“妈咪，起床了。”
苏瞻淇站在窗前，提前开始打预防针。
“你今天有一场签售会，早餐给你做好了，放在餐桌上的……”
“我再睡一会儿……”
表情冷漠，小人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无所谓，我的校车马上就来接我了，所以我不会再叫你第二遍。”
一下子清醒，苏小暖从被子里面伸出手，一把把小人给揽到面前，在那粉嫩嫩的脸颊上面亲了一口。
“爱你……”
“宝贝儿在学校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午觉。”
“晚上妈咪来接你……”
点了点头，苏瞻淇弯腰，在那睡眼朦胧的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再见妈咪。我去上学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苏小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然后飞快站起，踩着棉拖，大步朝着衣帽间走去。
扫了一眼……
嗯……
红色太艳丽……黑色太严肃……这件有点短了……这件不是那么亲和……
这件又有点浮夸了……
第一次线下签售会，还是要给粉丝们留一个好印象……
想着，她的手指落到一件白色长裙上，嘴角一勾。
就这件吧！
二十分钟后，苏小暖一头黑色短发，侧边夹了一支淡雅别致的珍珠发夹，看上去简单又大气。
偏礼服的白色长裙，圆领露出那白皙柔软的脖颈，无袖设计恰到好处显出那两节细长匀称的玉臂。
针织浮雕设计，裙摆落到小腿处，大方温柔。
拿起一旁的黑色小挎包，苏小暖捏着口红，对着镜子缓缓一涂。
嗯，很不错！这样看起来非常有精气神！
一切完成以后，她踩了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大步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是她的编辑打来的：“四月，我们已经到你楼下了，你收拾好了吗——”
因为很熟稔，所以工作室一般都叫她的艺名“四月”……
“我已经好了，你们在哪儿啊？”
“哦哦，黑色奔驰保姆车吗，我看到了……”
拉开车门，见了工作室的团队。她端坐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眨巴眨巴眼睛。
“怎么样，这一身不会跌份吧？”
“好看！挺合适的，不会太夸张，又不会显得不重视……”
“四月，你刚刚走过来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你这底子，随便涂个口红都是杠杠的啊！”
“那可不是，咱们四月是人美还厉害，画的画一副刚刚发布消息，顿时一堆人开始抢……”
“行了，你们就别拍我马屁了，先和我说说……”
顿了顿，苏小暖侧眸。
“等会儿有多少人啊，我怎么好紧张啊……”
“放心，不多不少刚刚好，别怕……”
听到这话，苏小暖暗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