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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爽饶有兴趣地看着林七,奇怪道:

    “救命恩人,你为啥会有这种想法?是有人教你这样说的吗?”

    林七缓缓地摇了摇头,说:

    “没有人教过我。我那天看着她,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好的一个人。”

    梁爽笑了笑,他很想告诉林七“人不可貌相”,这个世界上社会复杂,人心更加复杂,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绝对不可只是“以貌取人”。

    但是,他觉得说这些大道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过于复杂,而且没必要,所以他只是笑着说:

    “嗯。你也不要过多地去关注这件事。”

    林七又道:

    “我还和其他朋友说了这事,可是他们都笑我,说我脑子坏了。我觉得呀,那天拿鸡蛋砸她的那个阿姨,看起来才是坏人。”

    林七这不经意的抱怨,突然仿佛一道闪电,在梁爽阴霾的天空中劈出来一道白亮的光芒。

    “你当时看到了扔鸡蛋的人?”

    “嗯,是的。当时我蹲在她旁边,所以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鸡蛋,扔了出去。当时我都有些蒙了。”

    “救命恩人,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拿出鸡蛋的吗?”

    “怎么拿出鸡蛋?就是从她的包里拿出来的呀。”林七的记忆力还是挺好的,“她当时背着的一个布袋包,是绿色的,我记得,上面印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叔图案。”

    “不是,我问的不是她的包,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她是怎么从包里拿出鸡蛋的呢?”

    林七眼珠子转了转,双手敲了敲脑袋,希望自己能够像聪明的一休那样子,立刻就记起来。

    “当时,她从帆布袋包里掏出鸡蛋,那只鸡蛋外面还包着一层亮闪闪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好像《雪山飞狐》里面的银子发的光……”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梁爽脑海中逐渐地形成,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他对林七说:

    “那个阿姨,你为啥觉得她是坏人?”

    “因为她长得很可怕呀。她的眼睛,长长的,白乎乎的一片,眼珠子往上翻的时候,好吓人,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林七顺便,将黄葫芦拿出20张画像,让他挑选一张他觉得最难看的事情,也告诉了梁爽。

    梁爽拍了拍林七的肩膀,说:

    “林七。你曾经救过我性命,这一次,说不定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可能真的是我的贵人!”

    梁爽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林七呆呆地看着院子门口,然后才想起他的蝉,他立刻转过身,低头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寻找那只蝉。

    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最后在靠近猪栏的木篱笆上,看到一只巨大的绿色大头蜂,正在蚕食着他的那只蝉。

    这只巨大的绿色大头蜂,通体泛着一层绿油油的光泽,昏黄色的翅膀,两只圆鼓鼓的黄绿色的大眼睛。

    嘴巴好像两个弯曲的有着锯齿状的镰刀,已经把那只青绿色的蝉的头部吃得一干二净。

    林七蹲下来,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大头绿蜂扔过去。

    石头没有砸中大头绿蜂,而是砸在木篱笆上,发出“啪”的一声,但还是惊动了大头绿蜂,它放弃了嘴里的美食,“嗡嗡嗡”地飞走了。

    那只没有了头颅的蝉,从篱笆上掉落在地上,并没有死去。

    两个锯齿状的前爪依然在上下勾动着,身上的两块半截翅膀,也在上下拍打,发出啪啪的声音。

    最恐怖的是,它在地面上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地转了半圈后,突然对着林七的位置,缓缓地爬了过来。

    一只没有头颅,露出一个空洞,透过这个空洞,可以看到里面一些条状的白絮的蝉,居然缓缓地爬行着,翅膀也拍打着,朝向林七爬过来。

    林七觉得,这画面比那天看到蓝色帐篷里面的林剑颖爷爷的头颅还恐怖吓人。

    因为,林剑颖的爷爷,其实对于林七来说,并不经常见到,也基本没有说过话,所以虽然是同一条村子,但是林七对他,却有着一种【疏离感】。

    而这青绿色的蝉不同,从林七穿着开裆裤还只会四肢爬行开始,从暮春到整个夏天,他都会抓蝉来玩。

    这种青绿色的蝉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亲切的玩具,不亚于城市里的孩子对【变形金刚】玩具的热爱。

    林七不敢再去看了,他拔腿就跑,跑回屋子里。

    但是,一分钟不到,林七又忍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想去看看这无头的蝉,爬到了哪里。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又害怕,但是又对整个世界的未知充满了浓郁的好奇心。

    可惜的是,他寻遍了了整个院子,都没再看到那只无头的蝉。

    「在我们乡下,小孩子都特别喜欢晚上去捉【知了猴】,家长用绳子都栓不住,还有白天拿竹竿去黏蝉。」

    「老一辈的人总是吓唬我们小孩子,说这些蝉蛹是在地下生活了几年甚至有些生活了十几年的,为什么它们的嘴巴是一根长长的吸管针?」

    「因为那是方便它们专门吸食死人的脑汁,爬进棺材里面,找到死人,“噗嗤”一声,把吸管针刺入死人的脑袋,就可以吸食死人的脑汁了——」

    「老人家总是这样吓唬我们,但是都无法吓退我们对【知了猴】,对蝉的喜欢。」

    「但是,也就是从那一天,我和童年的最好的玩具,最好的朋友,那种青绿色的蝉,产生了间隙。」

    「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再去捉一只蝉来玩了。」

    「因为每次听到蝉鸣,抬头看到树干上趴着的青绿色的蝉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个在爬向我的那只无头的蝉。」

    「它的头部那里的一个通透的孔,我可以看到里面一些好像橘子脉络似的黄白色的絮状物。」

    「胡海,你说的没错。在我老家,其实也有这种说法,【金蝉脱壳】。」

    「历代文人,也总是说,蝉蛹经历了黑暗的一生,从地底下爬上来,最终褪去了厚厚的壳,摆脱了身上厚重的枷锁,最终长出来了翅膀,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带有某种宿命意味以及隐喻。」

    「也的确如此,只不过我的家族的命运,是完全往着相反的方向——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家和我大伯家,出现了兴衰的交替。」

    「胡海,你已经听到我说了很多我的故事了。我们再来回归主题吧,测字解字。」

    「这十几年以来,无数人在我面前写下无数字,测健康,仕途,婚姻,求子,富贵贫贱,福祸荣枯,但是从来没有人写过【蝉】字。

    【你知道,【蝉】字,如果是测命运,真正的解字,代表什么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