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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郴送郗棠到内宅门口,叮嘱她不要被母亲看到,郗棠点点头,独自踏上回内宅的路。

    行至半路,一道绿色身影从假山上滚了下来,傅桢四脚朝天,仰面摔在郗棠眼前,郗棠一路都在想着卫熙,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大跳,郗桐的衣服宽长,后退间不慎踩到衣摆,身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胳膊磕在长廊坚硬的木板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有些跤,真的躲不过去。

    “公子。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郗棠心跳为之一停。

    她举头望去,少年嘉晏清俊的脸上满是担忧,欲扶起郗棠,又恐男女有别,一双手将伸未伸。

    郗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我...我没事!”

    嘉晏微微侧身,并未直视郗棠,她捂着手肘,眼冒泪光,摔得实在太重,眼泪颗颗滚落。嘉晏从袖中掏出手绢,递给郗棠,郗棠低着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下一瞬,手帕被强硬塞到郗棠手中。

    郗棠垂眸,原来少年时的嘉晏就这么不讲道理。

    一道白色身影从假山上跳下,嘉玄扶起地上的傅桢,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土,傅桢扶着腰站起来,睁眼看见郗棠,浑身一震,“郗女公子!”

    她的女扮男装十分拙劣,也只有前世的她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无人看穿。

    前世嘉晏说,他第一眼看到自己,就喜欢上了自己。郗棠怕嘉晏注意到自己,低头不语。视线垂下,郗棠注意到他们三人乌靴边缘的点点泥土,混杂着青苔。

    和前世一样,是爬树翻墙,但困在内宅,出不去。

    高耸的院墙将宅院一分为二,内外彼此不通,假山的对面,园林之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覆盖内外。若是站在那棵大树上,刚好可以一睹帷帐后女眷风采。

    但和前世也有不同,前世,没有嘉晏。

    郗棠记不清自己的及笄宴嘉晏是否参加过,但她能肯定,前世嘉晏一定没有进过内宅。她从狗洞送出内宅的,只有嘉玄和傅桢两人,一定没有嘉晏的。

    她遇见嘉晏....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嘉晏是什么时候。

    这是与前世不同的,郗棠心乱如麻。

    几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傅桢尴尬的咳嗽一声,看向嘉玄。嘉玄无奈叹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上前致歉道:“女公子,冒犯了。”

    郗棠明知故问道:“这是内宅,几位公子来此为何?”

    嘉玄面露尴尬,“我们....”他解释道:“我们是失足掉落内院,并非有意擅闯,只是进来容易,出去似乎,不太容易。”傅桢揉着腰,“对呀,原路根本回不去,摔死我了。都怪向玉.....”

    郗棠,“........”

    嘉晏的声音清澈,他上前一步,对郗棠作揖,“请女公子相助!”

    狗洞一尺半高,藏在杂草之中,一眼看不出来。郗棠指着狗洞道,“出这个洞,往左走,就是花园的入口,往右走,就是大门。”

    傅桢掀开狗洞口的杂草,眼前一亮,嘉玄扫了一眼眼冒亮光的傅桢,又看向郗棠,“郗女公子.....怎么知道这儿有个狗洞?”

    郗棠:“........”

    不是她,是她次兄郗桐经常从这里出去。

    送走三位金尊玉贵的公子,胳膊上的伤又剧烈的疼了起来,她本想去找祖父,又怕祖父见自己受伤担心,只能一瘸一拐捂着手肘回去找母亲处理伤口。

    成夫人撩起她衣袖一看,淤青怖人,眼中的心疼藏也藏不住,当即命人去请府医。成夫人眼尖,当即便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帕子。

    茶白色,绣着飞鹤,不是女子用的款式。她不动声色将手帕从郗棠手中抽走。

    府医查看过郗棠的伤势,并未伤筋动骨,只是些淤伤,留了些活血散淤的药油,叮嘱郗棠早晚擦过。成夫人卸了手上戒指手镯,洗干净手,亲自将药油倒在手中。

    母亲的手掌很软,很暖,按在淤青上却是刺骨般的疼痛,郗棠尖叫出声,两个婢仆见状,立刻按住了她。从最初的哭泣、到放声大哭,最后一边哭一边恳求母亲不要继续。

    成夫人温柔的哄着郗棠,“马上就好了,母亲轻一点。”,擦好药油,成夫人在婢仆的服侍下擦干净手,重新戴上戒指手镯,脸上的温柔一去不复返。

    她板着张脸,训斥郗棠道:“你现在回西苑反省一下你到底错在哪里,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母亲的耳目遍布全府,自己的事情怎么瞒得过她呢?

    成夫人身边的老媪亲自带着几个青年婢女将郗棠送回西苑,并叮嘱守门的家人决不能放她出来。郗棠知道自己又被禁足了,闷闷不乐的卧在胡床上,赵徽坐在临窗的桌案边,为她煮蜜水。

    青梅的香气丝丝缕缕,弥漫在闺房之中,郗棠用力嗅了嗅。

    赵徽以为她哭了,回首望来,却见她脸上露出喜色,“被罚了还这么开心?”

    “才不是呢。”郗棠只是想到了卫熙。

    赵徽将一盏蜜水递到郗棠手边,“那么多公子,你就一个也没看中?”郗棠脸一红,凑到赵徽耳边,低声道:“我很喜欢卫熙。”赵徽明显愣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郗棠。

    郗棠见赵徽这副模样,心里沉了一下,“你....你不会也喜欢卫熙吧?”

    赵徽连连摆手,“不是,我只是在想,太傅与大将军不睦已久,你喜欢卫熙.....家中恐怕不会答应,就算能成,只怕嫁过去后,也会受苦。”

    她一边观察着郗棠的脸色,一边试探性道:“你不如选嘉玄,嘉玄及冠便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入仕为官,天日之姿,文采斐然,实为当世才俊翘楚。”

    “若你不在意官职,南安傅氏百年望族,从前汉开始便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傅桢的父亲太常大人与太傅交好,听说他本人也是个守礼的君子。”

    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