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傅伯骞下朝疾步追上萧奕，叫住她。
萧奕驻足回首，问道：“世子有何事？”
“伯骞想邀殿下游湖，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本殿还要去长信殿议事，不大得空。告辞。”萧奕抱拳直拒，当真一丝犹豫都无。
“殿下。”傅伯骞叫住她。
萧奕无奈回头，眉头轻挑：“世子还有事？”
“伯骞邀的是明日...殿下何必急于拒绝？”像见了瘟神一般。
“明日本殿也有事忙，世子有话不妨直言。游湖什么的就不必了。”
“在下心慕殿下，不知殿下能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还真是...直言不讳。
萧奕眉头微蹙打量他一番，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却不是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晓了。
傅伯骞，这个人，自从入京以来，不显山不露水，与她那个妹妹傅常乐在京中安分守己，甚至多次与明玉叫板，按理说他们该趁此机会与冀州修好才是。
青州，离京城最近，被广袤大陆阻隔在一方，与其他几州相隔千里，来往需经大周，从前往来不密。因此青州是敌是友，不好擅论。
她正想开口拒绝，林墨不徐不疾的从殿中出来。萧奕一撇眼恰好看见，她转了半圈眼珠子，故意拔高了声调道：“世子方才说，倾慕本殿？”
“是，伯骞心慕殿下。”傅伯骞见她态度似有变化，大喜。
萧奕目光却一直瞥向林墨，打量她的神色。林墨自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又神色如常的继续往前走。
“那世子打算追求本殿？”萧奕心中七上八下。她想看看林墨会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在意。
“殿下若是肯赏脸，伯骞会拿出诚意，只要能博得殿下芳心。伯骞在所不惜。”傅伯骞以为她松口，忙与她剖心。
林墨不自觉的脚步缓了缓。
“陛下不喜本殿随意出宫，不过，世子可请旨入宫，宫中也有许多的景色是宫外见不到的。“她又瞥向林墨，又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哼哼哼~本殿恰好也打算请旨邀几位世子郡主入宫赏花，御花园秋日，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林墨只听到这里便又加快步子转向另一侧，并未驻足。
傅博骞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只是伯骞乃外男，不知陛下会否允准？”
萧奕见林墨漠不关心，压下心头失落，淡淡道：“无妨，我与皇姐去说。”
“如此，多谢殿下！”傅伯骞忙拱手应承。
“嗯。” 林墨走后她态度急转直下，已无心应付傅伯骞。
萧奕在外人跟前，端的一副殿下的派头时，还是有几分萧晏的影子的。
“那伯骞便先告辞了。”傅伯骞勾唇笑道。
“好。”萧奕颔首。
萧晏应了萧奕的请求，邀他们明日入宫赏花，恰好也可以拜见太后。
永安宫中。
“陛下，阿青传来消息，冀王已替明谭向雍王提亲，求娶顾夕颜。”红袖拱手将密信呈上。
萧晏展开从头到尾草草看一眼又合上，手腕一转撂在一边，淡淡道：“意料之中。”
她拿起书继续看，漫不经心问道：“顾长越有何动作？上次朕将他逐出京，又一封圣旨斥责于他，雍王只怕对他也有些失望吧？”
“回陛下，自被陛下逐回雍州，雍王便颇有扶持三子顾长卫的意思，顾长越只受了几日冷落，便心生不满，暗地联合雍州权贵，背着雍王，有了许多小动作。”
萧晏翻着手中的书页，悠悠道：“此子不堪大用，若非有他母妃操持，如何能这般风光，雍王心中也非没有数。只可惜顾长禹也不十分出众，否则也不会被他一个次子骑在头上多年。顾长卫，多加留意，此子怕不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未可知。”
她顿了顿又道:“给先生去信，也是时候试试他们是否当真父慈子孝了。”
红袖无声应她，随即退了出去。出门时恰遇到顾夕昭，她朝着顾夕昭躬身一礼，疾步离去。
“陛下万安。”顾夕昭对着她正经跪拜。
萧晏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朕，安。”萧晏下殿中亲自扶她起来:“往后见朕可不跪。”
“礼，不可废。”顾夕昭认真道。
萧晏无奈：“此礼非彼礼，不必谨守。”
“已有许多不曾守着了。”
“嗯？”
顾夕昭忖了忖道：“比方说，不经陛下召见，用膳时分，擅自觐见。”
萧晏一笑：“若如你所言，这宫规是该改改了。”
“嗯？”
萧晏牵着她缓缓走到偏殿桌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又在她对面坐下，无奈道：“谁家妻子想要与夫君一同用膳，竟还要请旨吗？”
顾夕昭迟疑片刻道：“臣妾有一事不解。”
“何事？”
“陛下与我，于礼法上，于名分上实在算不得夫妻……可陛下又总说我们是夫妻……”
“嗯。”
只一个淡淡的嗯字？没有更多解释。
是何意？顾夕昭眉头微皱，不解其意。是觉得她不解风情？还是觉得她太过认真？太过计较？
良久，萧晏朱唇轻启，顿了顿道：“朕原本，是想要立你为后的……”
顾夕昭骇然。
“因此，在朕心里，你就是朕的妻子。”
顾夕昭抿了抿唇问道：“立后非同小可，臣妾是雍州郡主，陛下何以会想立我为后？朝臣……”
此前，无论如何看，她分明都是在轻蔑折辱于她和雍州。
“除了你，无人配得上皇后的名分。”萧晏目光紧紧包裹她，不容人质疑的语气。
“那陛下心中那个女子……”顾夕昭紧捏着衣袖。
她没想过立她为后吗？
萧晏睫毛微动，眉梢浅弯，没有答她。
“用膳吧。”萧晏为她布菜。
她这般算是默认了吧，她定是想过立那女子为后。每次她提起那女子，她便如同珍宝般不肯示人。那自己，算是那女子的替身吗？
可她说过，若有一日见到她，她定也会喜欢她。
那，她还活着吗？
萧晏见她不动，也放下了玉箸。
“臣妾想先向陛下求赏赐。”
“嗯？”
“若臣妾能对弈侥幸胜了陛下，陛下能否带臣妾见见陛下心中那个女子。”顾夕昭抿了抿唇看着她，怕她允又怕她不允。
“好。”萧晏扬唇笑了一下很坚定的应了她。
顾夕昭心下一沉，既然她心中之人尚存于世，为何不娶她，这世上只怕还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人吧？
难道是那女子心中无她？
顾夕昭越想越多，越思越远，怔怔出神。
萧奕见她心不在焉，面有倦色，温声道：“今日便不对弈了，你先回去好好歇着。明日朕与你多下几局，可好？”
“陛下可是乏了？”顾夕昭回神问道。
“朕尚可，只是见你似乎兴致缺缺……”
顾夕昭打断她：“陛下若是乏了，臣妾便伺候陛下就寝。”
“你要留下来？”萧晏愣了一下，问道。
顾夕昭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语气，似乎太强硬了些。她稍缓了缓了心神道：“陛下今日不想夕昭留下吗？”
“昨日太过放纵，朕担心你的身子……”萧晏面露难色:“不如先将养几日吧。”
留下就必须得侍寝吗？寻常夫妻难道日日都做那事？顾夕昭心中有气。
她竟不知不觉的开始敢对她有脾气了。
“多谢陛下体恤。”顾夕昭起身向她施施然一礼道：“既如此，臣妾便先告退了。”
萧晏瞧出她似乎不大高兴:“夕昭……你……”
可她为何不高兴？难道，她是想在上面？
顾夕昭微微偏头，等她说完。
“无事，你回去好好歇着。”她顿了顿：“朕召了顾长禹他们明日入宫赏花，你明日陪朕同去。”
顾夕昭无声一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