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动作，两支箭先后射出，一支箭快一步将鹰射下。鹰发出一声惨叫，而后从空中直直下坠。
另一支箭擦翅而过。
在场的人看的很清楚，射中的那支箭是从萧晏手中射出的。
“不，不可能。”明玉瞪大了双眼显然不想信，喃喃自语。
众臣欢呼雀跃，顾夕昭悬着的心也在射中那一刻稳稳落地。
明玉疯了似的冲到场内。叫嚣道：“验箭，我要验箭，不可能的。”
她说这话时已是自欺欺人了，自是要验箭的，尽管有目共睹，还是会验的。
林墨亲自入场将鹰提出来，血滴了一地。
箭尾刻着标志，是萧晏的。
林墨敛住笑意，正色道：“陛下胜。”
底下便迎来阵阵山呼。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明谭紧闭双眼仰天长叹。
萧晏只是淡然一笑。转身对明谭道：“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换箭。”
明谭摇头苦笑一声。
“闻将军，陛下这是何意？”李信不解。
还未等闻武答他，萧晏便开口道：“黑曜确为神弓，你也感受到了。只是此弓极重，极消耗自身，你昨日为了熟悉此弓，想必已有过一番试练。今日比试，更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握力道和准头。”她顿了顿道：“第三局时，朕观你手臂微抖，想来已臂力不支了。”
“加赛比的是稳准快，若是你状态尚可，用黑曜自是锦上添花，只是你此时已不适合再开如此重的弓了，勉强去开速度也难及朕。”
“不错！”闻武在一旁小声同李信道。
萧晏勾唇道：“朕本不想胜之不武，善意提醒你，只可惜，你小人之心。”
她拿起手中的墨羽抚了抚道：“此弓名为墨羽，是朕平日惯用，虽不及黑曜，但不致像黑曜那般损耗自身，因此，朕不必换。但你分明已感受到自己吃力，却也不肯换，不过是怕朕从中作梗。”
“可是朕从不屑如此，朕方才所言非虚。”她将墨羽递给赵谦，道：“取军中弓来。”
侍卫奉上一把军中之弓。她接过弓，未多犹豫，上箭拉弓，稳稳射出，击中场中远处的木桩。
“大周铁律，凡军中武器装备，必为上品。”她又将弓还给侍卫。
明谭无话可说，又叹了一声。明玉噤若寒蝉，奔向明谭，哭道：“哥，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留在宫中为奴为婢，哥……”
明谭满眼颓丧，满脸心疼的看着她，无可奈何，输了就是输了。
明谭将黑曜弓双手奉上，哑着嗓子道：“陛下，能否求您放过臣妹……”
萧晏将弓递给赵谦，赵谦慌忙把墨羽递给宫人，又上前接过黑曜。
“明谭，输了就是输了。”萧晏冷冷道。“朕已再三容忍，可她不知收敛不知悔改，狩猎那次究竟是否伸脚绊过公主，她心中有数。蹴鞠那日，虽是无意弄伤朕的脸，但她明明白白是冲着公主去的，但昭妃既欠你人情，朕便替她还了，不曾降罪于她。可她还是不知好歹，口无遮拦，诟病皇妃，惹朕不快，那便要付出代价。”
她沉着脸道厉声道：“雪儿，这奴婢就赐给你了。”
萧奕有些无措，虽说平常张牙舞爪，性格乖张，但此刻还是不由得心软起来。
“皇姐……”萧奕舔了舔唇，有些局促。
赵谦忙打圆场道：“殿下，陛下待您好，您快谢恩吧？”
萧奕只好跪下弱弱道：“臣妹，谢恩。”
萧晏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往看台去。
红袖扶着萧奕缓缓起身。萧奕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手足无措，真的要明玉为奴为婢吗？她虽可恨，但以此羞辱她，是否过于残忍……
明玉抽泣着，痛哭流涕。
明谭又转而向萧奕下跪道：“殿下，还望殿下开恩，饶过臣妹。”他深伏于地，诚挚恳求。
“殿下，陛下拼尽全力赢来的人赐给了您，殿下需得明白陛下的用意。”红袖在她耳边轻声密语。
她看向红袖。红袖冲她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能心软。
萧奕脑中回想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渐渐敛了眼中悲悯。
“昨日便说了，浣衣局，差一个婢女，今日许你先回去驿馆收拾一番，明日自行入宫去浣衣局当值。”萧奕烦躁道。
明谭惊愕抬头：“殿下，望殿下开恩。”
明玉反而站起身来，叫嚣道：“我才不要，我是冀州郡主，谁敢如此对我，我父王定会……”
“明玉！”明谭呵止她。
明玉一愣，片刻后才又瘫软下来。小声啜泣道：“不，我不要！我不要为奴……我是郡主，我怎能为奴……”
“明玉，你不要得寸进尺，没把你没为官妓，已是仁慈。”萧奕气鼓鼓转身也朝看台去。
没为官妓，她怎么没想到？还是不够狠毒。
萧晏听见身后萧奕的话，勾唇浅笑，心满意足。径直奔着顾夕昭去。
顾夕昭走出几步迎她。她拿出帕子上前若有似无的替她擦汗。
萧晏问道：“朕出汗了吗？”
“没有……”顾夕昭笑笑。
“那你擦什么？”萧晏低低挑了个眉。
顾夕昭莞尔不答。众臣面前，总不好轻抚她的脸，有损她的帝王威仪，只能佯装擦汗。
见她不说话，萧晏也只笑笑。又意有所指道：“如何？还是赢了更欢喜吧。多亏了养精蓄锐。你看明谭，就过于劳累了。”
顾夕昭想起她昨晚说的话，羞赧道：“还有这么多人在呢。”
萧晏低低挑了个眉，笑道：“朕说什么了？”
顾夕昭语塞。
萧奕十分烦躁道：“皇姐，你直接处置了便是，要杀要剐，何必交于我来！”
“你不是早看她不顺眼，从前不好动她，如今不是万事随你？”萧晏笑道。
萧奕悲天悯人之心泛滥，温声道：“我，我是讨厌她，可是想想她也怪可怜的，背井离乡，如今再也回不去了。换位想一想，换做是我要去做她的奴婢，我定痛不欲生。”
“萧奕，收起你的慈悲心。她若是你，可不会如你这般心软。”萧晏冷声道。
萧奕又是一个心惊，立刻怂了，弱弱道：“知道了。我不是已经处置她了吗……”
顾夕昭看着二人，也未插话。只是在萧晏面色不愉时，轻抚她的背。
李信等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朝她这边来。
“陛下，不如今夜设宴宫中，为陛下庆贺？”李信笑道。
萧晏淡淡道：“不过赢了一个女人和一把弓而已，有何值得庆贺？”
“今日这比赛实在是惊心动魄，精彩绝伦。陛下威仪震慑九州，值得庆贺。”闻武放声大笑。
“众卿若是想念宫中的美酒珍馐了，便安排下去。”萧晏淡淡道。“朕便不参加了。”
“那便改日吧。陛下今日辛劳，回宫歇息一下，臣等告退。”众人欢心散去。
“大快人心呐。”
“是啊！实在是畅快。”
“看冀州还如何抬得起头。”
“……”
萧晏牵着顾夕昭温声道：“走吧，回宫去了。”
顾夕昭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跟着她离开。
“常乐，你没有看错人。”傅伯骞浅浅勾唇。
“哥……”傅常乐羞怯。
“若是你能嫁给她，倒也是不错的归宿。”
“只怕陛下，没有这个意思。她对顾夕昭似乎很是喜欢。”傅常乐不甚乐观。
“陛下总不会只有一个妃子的。我若是能娶殿下，你若是能嫁给陛下，对青州来说，再好不过！”他顿了顿道：“青州本就没可能自立为王，如今朝廷有意削藩，火早晚都要烧到青州的。若能结此姻亲，便可保我青州王室地位稳固。”
“如此自然最好。只是……”傅常乐担忧道。
傅伯骞目光炯炯看着萧晏等人离去的背影：“我会尽力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