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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夕昭头一回来侍卫所,这里一间间屋子挨着,每间屋子里面都住着好几个人。男子一个所,女子一个所。

    但林墨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同的,她有自己单独的一间,还有下人伺候。她的屋子在女所的主屋。

    顾夕昭径直入内,今日不当值的侍卫惊诧,忙跪地行礼。

    林墨趴在床上,身下垫着垫子,上半身稍微侧躺着,正读着书。

    “昭妃娘娘驾到。”江禄海高声通传。

    林墨忙要起身,顾夕昭抬手便拦下她:“将军不必多礼了,你身上还有伤,躺着便好。”

    林墨收了动作:“谢娘娘。”

    江禄海搬来凳子,放在她身后,她看了一眼,手捋着裙摆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打量着林墨。

    林墨有些心虚,迟疑片刻问:“不知娘娘为何突然驾临侍卫所?”

    “林将军以为是为何?”她不答反问。

    林墨便更是心虚,无非为陛下或殿下,陛下这边未曾发生什么,想来,是为了殿下而来。

    那殿下是不是同她说了什么?还是殿下出了何事?她心里一急细想后又冷静下来,若是有事,应当会有人报给她。

    她犹疑片刻才开口道:“臣不知。”

    “将军当真不知?”顾夕昭蹙眉问她。

    “还请娘娘明示!”

    顾夕昭见状转而道:“将军知不知道,世子已向陛下求娶殿下?”

    林墨一怔吞吞吐吐问道:“他,他不是,早,早就向陛下请求过?”

    “这次不同,今日明谭和我兄长都已离开京城,傅伯骞愿以青州为聘求娶。”她神色稍暗淡了些,手不自觉便捏紧了袖口,声音也小了些道:“还愿将傅常乐送入宫中为妃……”

    林墨忙问:“陛下答应了?”

    顾夕昭不确定道:“陛下应当还未明确表态。”

    林墨低头不语。

    顾夕昭打量着她的神色,补了一句:“但殿下,并未反对。”

    林墨头便垂的更低了,她低声道:“世子是良配,于殿下而言,是幸事。”

    顾夕昭举重若轻道:“柳青告诉我,她昨日从外面回去,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整日。”

    所以她是在知道傅伯骞求娶她后,来找自己确认心意?自己却拒绝了她?

    林墨短叹一声道:“殿下昨日来过我这里。”

    顾夕昭忖了忖问:“那将军同她说了什么?”

    林墨苦笑:“殿下问我,心中有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她……”

    “所以将军是当面拒绝了她?”

    林墨暗暗攥紧了拳头,自嘲道:“我于殿下,实非良人。”

    顾夕昭蹙眉道:“将军,殿下是还稚嫩,但我却觉得她的感情极为诚挚。她虽贪玩,但看得出这件事她认真了的,陛下与我都知道她的心意。”

    林墨低落道:“娘娘,感情之事,并非有真心就行的。想必娘娘不会不懂。”

    顾夕昭忍无可忍厉声问道:“我只问将军,若殿下答应嫁给傅伯骞,将军当真不会后悔吗?”

    林墨避重就轻:“世子既然以青州为聘,那此事又岂是臣可以左右,只怕陛下心中也知道孰轻孰重。”

    顾夕昭冷笑:“将军不必拐弯抹角,陛下如何与将军如何,毫不相干。”

    林墨紧抿双唇,沉默不语。

    顾夕昭利落起身,面色不愉:“但愿将军当真不会后悔。”

    顾夕昭拂袖离开侍卫所。

    这世上之人想要真心的苦求不得,得真心者,却拒之千里,当真可笑。所谓那些理由,不过是懦夫的说辞。

    萧晏手中执卷,时而放下,时而拿起,时而叹气,时而烦躁。

    她蹙着眉,不耐烦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亥时了……”赵谦不禁心中打鼓。

    她这已不知是问了多少遍了。从语气平静到如今的疾言厉色,赵谦只得小心伺候着,怕稍有不慎,便触了她的霉头。

    萧晏重重放下书,倏然起身。

    “去昭和宫!”她急匆匆就往外走,身后宫人忙跟上去,头前为她掌灯。

    顾夕昭坐在窗边,看着那幅为她做的画,灯影昏暗,烛火摇曳,她抬手轻抚画中那清冷的脸。

    江禄海从院中匆匆自院中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顾夕昭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难过,昨夜拂了她的心意,还那般说。她收起画,到院中迎她。

    “陛下万安。”

    “免礼。你病可好些?”萧晏温声问她。

    “臣妾无碍了,谢陛下关心。”

    她不近不远,同以往迥然不同。

    “既如此...那,那朕就先回去了...”

    顾夕昭愣了一下下,福了福身:“恭送陛下。”

    她果然不肯留她,萧晏苦涩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又过一日,仍是等不到顾夕昭来永安宫,烦闷之下萧晏一声不吭往昭和宫去。身后随即跟了一大串尾巴。

    连着两日顾夕昭不肯留她,她有些难过,加上青州的事梗在心头,她便更是无处发泄。

    江禄海早早通传,顾夕昭出门迎她。

    等了许久,没见她踪影,她一脸狐疑看着江禄海,江禄海面露窘色,快步朝前走了两步,伸长耳朵,他耳朵动了动,似犬一般仔细听着声儿。

    他压着嗓子,声音极轻:“来了来了!”

    萧晏大步流星往前走,将至昭和宫宫门她又突然驻足,身后的宫人一路疾走跟着她,被她一停,险些撞上。

    她驻足片刻转身又走了回去,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又跟上去。

    江禄海又皱着眉疑惑:“走了???”

    萧晏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步子,片刻后又转身朝着昭和宫走。

    赵谦跟着她来回折腾,也不敢多问。

    “来了来了!!!”

    萧晏又停了下来,身后的宫人如同她的尾巴一般被她甩来甩去。赵谦跟着她,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昭和宫宫门。踟躇良久始终是没能进去昭和宫。

    “又,走了???”

    江禄海竖着耳朵听了片刻,走回来挠挠脑袋苦思冥想。

    “陛下怎么来了又走了……”

    顾夕昭就在他喜忧来回变化的面色里,拧眉不解。

    琉璃也跟着她,一会儿喜一会忧。看他囊着脑门回来,小声质问:“你是不是听错了?”

    他笃定道:“不会,陛下的步子,与旁人不同,绝不会听错!”

    顾夕昭也觉他可信,提着裙摆快步到宫门口,只看到她在拐角转身的一个侧颜。稍纵即逝。

    琉璃也同时跟上去看,看到几个宫人的身影,她不解的看着顾夕昭:“果真是陛下,可陛下为何来了不进来就走了?”

    顾夕昭紧抿唇线,良久方道:“回去吧。”

    “赵谦!”萧晏冷声开口。

    赵谦一个激灵,忙道:“奴才在!”

    “明日起,让内务府将牌子按例送来!”

    “牌子?”赵谦口中呢喃,眉头紧锁,苦思冥想。

    他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是何牌子?”

    萧晏倏然驻足,厉色看他:“还能有何牌子?”

    赵谦便更是皱眉苦思,每日都送?内务府?

    他一拍脑门,清脆一声响:“啊,陛下说的是后宫侍寝的绿头牌?”

    萧晏没理他,抬足继续大步流星。

    赵谦也忙跟上去谄笑道:“奴才明日就吩咐内务府每日按例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