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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般计较

    今日,顾青烟难得起了大早,匆匆收拾整理后,便出院往医馆去了,她是着实受不了了,这数日以来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心中犹如被百虫啃咬一般焦灼难耐,一切全因着那个每日准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身影,本想着那小屁孩过几日或许就不会来找她了,没想到这孩子真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是日日准时到院子来找她,关键还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你说任谁每天被一双黑咕隆咚的眼睛盯着也难受不是,最重要的是宋易安这孩子他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是一天憋不出三句话,人也是安静的出奇,这让顾青烟如何受得了,她本也就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主,能坚持这几日已经很不错了。

    帮着顾清婉将早膳送到了医馆,正在忙碌的顾淳安瞥见顾青烟的身影,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两眼,平日里这孩子可是轻易不会踏进医馆的门槛的,探头看了眼窗外,今日太阳从东边升起来了?顾淳安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多想了,谁知道这兔崽子又是在捣鼓什么鬼主意呢?

    顾青烟也不管自己爹爹那充满困惑的眼神,拿出食盒里的餐食自己盛了一份,今日是顾清婉特意给她做的她最喜欢的阳春面,她端着碗大大咧咧的坐到门口台阶上。看着医馆门口路过的行人,整个人任然是兴致缺缺的一口一口的吃着,不时还伴着长吁短叹的。

    “小丫头,你快别吃了,我刚看有东西钻你碗里去了。。。。。”正在顾青烟发愣的时候,一个稍显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去是医馆门口不远处几个人,不知何时在她发愣的时候,不远处时站了好几个中年妇女,不时对着她时指指点点的,见顾青烟看过来其中一个妇人冲自己笑着,一口泛黄的牙齿和吊梢的眉眼,那故意表现出来的亲和看起来甚是扎眼。

    顾青烟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那群还在议论着什么的妇人,觉得甚是莫名其妙,然后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扒拉着碗中的饭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那人妇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丫头,你可别吃了,是真的有东西在你的碗底,你快看看。。。。”夫人见顾青烟没有动作,更是面上着急之色,是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煞有其事的认真说道。

    “真的吗?你看见什么了?”顾青烟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仰头不解的看着走近来的那妇人,然后是下意识的将碗端起来,侧头往碗底看去,那人见着顾青烟的动作,是一脸得意的笑着看着不远处的那群人,而那些人好像也似乎是心有所知的笑着,顾青烟手里的碗随着她的动作也往一侧歪去,眼见着整个碗就要翻倒过来的时候,顾青烟却是收回所有动作,眼睛认真的看着那人,“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啊?好像,好像是一只虫子,我刚亲眼见着它顺着碗沿钻下去的,可大了。。。。。。”那人见着顾青烟突然停下动作,还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脸上笑容一滞,然后是立马回答道。

    “什么?有虫?”顾青烟听着那人的回答,似乎是真的被惊吓到了,是立马站起身来,仓皇间手中的碗都快要端不稳。端着碗的手都在发抖,原本之前是四根手指托着碗底,现在是用食指小心的托着碗底边棱,似乎是真的很怕碗底的虫,那碗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然后一群人便眼见着顾青烟将手中的碗端起来,再次侧着身子去看碗底,周围人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着,只是眼见着那碗就要偏倒下去,眼见着顾青烟就可能被淋个满头食物狼藉模样,顾青烟却是停下手中动作,将碗收回来两只手小心的端着,却也不敢将碗端实。

    “怎么了?”所有人原本绷着的一颗心,看到顾青烟收回手,心里便觉得有什么很是刺挠,他们就想看她狼狈的模样。便是眼神示意那妇人继续。

    “真的吗?”顾青烟皱着眉看着眼前妇人,黝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我骗你做什么呢?我可是大人,不会骗小孩的。。。”妇人是想都没想立马开口对顾青烟说道。

    “哦。。。。那我再看看。。。”顾青烟越来越疑惑,这次她是将手中的碗慢慢端起来,同时侧着脑袋去看碗底,似乎是为了看清楚她几乎将碗举过头顶。

    旁边不远处几人见着顾青烟的动作,在一旁掩嘴大笑,甚至顾青烟都能听到她们藏不住的笑声,接下来的结果早就在她们预料之中,甚至看到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样的方法她们也不止捉弄过一个小孩,每次这些孩子都是信以为真,最后结果都是粥泼碗撒,然后,便是一场好戏。

    ”啊。。。“一声尖叫破空而去,所有人看过来时结果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她们的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顾青烟,只是此时她并无任何不妥和狼狈之处,反而是她旁边的妇人,却是在一旁上窜下跳的,整个人是狼狈不已,只见她身上被泼了一身花花绿绿的,头发上沾着好些绿色的葱花,几片菜叶贴在她的衣服上,白色的汤面就直接挂在他的脖子上,正滴滴答答的向下滴着汤水,隐约闻到汤面香从她身上飘来。见妇人的模样刚才站在不远处的那群妇人,是惊慌失措的赶紧上前帮她整理着。

    “我没有看见你说的虫啊?可惜这碗阳春面了。这可是我的最喜欢吃的。。”顾青烟蹲下身看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碗,然后和那个还在不停来回跳的妇人说道,而后满脸遗憾的摇头好好的汤面就这样浪费了,她都没怎么吃真是可惜啊。

    妇人这边是整理差不多是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几步冲到顾青烟面前怒视着她,她的脖颈处已经被烫的绯红一片是一碰就疼。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是愤怒不已目眦欲裂,这几位妇女其实也就是周围邻里,见着顾青烟便想着前几日自己家孩子被她吓到的样子,是气不打一出来,只是顾淳安已经是赔礼道歉她们也不好明面上去找顾青烟麻烦,所以便想着用这办法教训一下她,没想到最后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那个不好意思。。。”顾青烟见那妇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是立马抱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露出一张满含歉意的脸,一副可怜兮兮满怀歉意的模样说道。

    “你搞什么啊。。。”那妇人见此冲顾青烟怒吼到,看着周围慢慢聚集的人,她还是下意识的降低了些许音量。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告诉我碗底有虫。。。然后我刚才看碗底好像真的有,心里一害怕不知怎的脚下没有站稳,然后一不小心那碗就跑你身上去了。。。你没事吧。。。”顾青烟故作惊悚的说道。

    “你。。。。。”那妇人听此更是气急,她当然知道那碗底那里有什么虫,本也是自己为了捉弄她才如此说的。

    “你果然说的没错,大人果真不会骗小孩,我看的真真对,那碗底真的有虫,好大一条呢?”顾青烟看着那妇人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紧张和恐惧,仿佛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看到了好大一条虫。

    “。。。。”那妇人看着顾青烟,便是有气也没得发,只剩下两只鼻子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以此来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大婶,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对吧。。”顾青烟看着那妇人说道

    “我。。。。。你下次小心些。。。”妇人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然后看着顾青烟咬牙切齿的说道。她还能怎么办,刚才顾青烟都说明缘由了,是自己骗人家小孩子在先。

    “当然,我以后肯定会小心再小心的,而且我一定在吃饭前仔细查看碗底,保证没有虫子再盛饭,只是若还有人来告诉我碗底有虫,我想那碗还是会像今天一样飞出去的,至于飞到谁的身上就难说了,毕竟我是小孩子胆子可比不过你们大人。。。”顾青烟边说边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又转而看向那个妇人。

    “你。。。。”拿妇人人看着周围人忍俊不禁的笑容和眼神,心中更是郁结,没想到今日自己竟是成了笑话的主角,愤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顾青烟。

    “总之今日是真的很谢谢你的提醒啦。。。”顾青烟是乖巧的冲那人甜甜一笑。

    “你。。。”那妇人见此更是被气的面色铁青就差没背过气去,没想到她竟是被一个孩子反将一军。眼下是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到两人模样,目光落在顾青烟的身上,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想起她近些年的所做所为,心中不由的同情那个妇人,她谁不惹去招惹顾大夫的大女儿,这不就是自找苦吃吗?

    “阿姐,怎么了?”顾清婉听着动静从医馆内出来。

    “那个,他被烫着了。。。。。。”顾青烟指着那妇人说道,却没有解释她为何被烫。。

    顾清婉上前查看的时候,那妇人也是疼的呲牙咧嘴的,然后将她带进了医馆,周围的人见此也各自散去了。顾淳安看见被扶进来的人,皱着眉看了一眼一旁跟进来低眉顺眼的顾青烟。

    “兔崽子,你又做了什么?”顾淳安看到那妇人身上的一片狼籍开口问道。

    “那个就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顾青烟抿嘴低头小声说道。

    “荒谬,谁人手滑能把碗摔别人身上去。。。。。。我看你是欠打是吧?”顾淳对顾青烟呵斥道语气沉闷,手上是动作不停继续帮那人涂抹着烫伤药,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气愤,手上力道似乎是随着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妇人是疼得呲牙咧着的却也只能咬牙挺着。

    “师伯,刚才分明是他先作弄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宋易安,在一旁开口想要替顾青烟解释,刚才整个事情的经过他可是都看得清楚明白。

    “嘶。。。顾大夫算了,算了。。啊。。。。。。。”妇人颤抖着声音劝说道,可真疼啊,再这样下去,她这非得脱层皮啊。

    “。。。。。。。”顾青烟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一副丧气的模样。一旁的顾清婉看见爹爹独特的上药手法,嘴角挂上一丝浅浅的笑容是忍俊不禁,只是碍着那人的面子,是很努力的忍着笑容。

    “兔崽子,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儿,是嫌我事情不够多吗?给我滚回内院去。。。”顾淳安骂骂咧咧的对顾青烟说道。

    “师伯,那个。。。”宋易安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旁的顾青烟拉着匆匆离开了医馆,他刚才是幻觉吗?怎么好像看见师伯再给自己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兔崽子。。。”顾青烟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是顾淳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算了,算了,还是孩子。。。”妇人是连连说道。

    两人走出医馆,身后还隐约传来顾淳安和那人的略微发颤的声音。顾青烟回到院子里,一改在医馆的颓然,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很是开心的吃了起来,似乎胃口很是不错,刚才那碗面她可是一口都没吃,全都浪费到那人身上了,想想都觉得可惜了。看着安静坐在自己身边的宋易安,开始好奇的打量起他来,她没有想到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以他沉闷的性子会帮自己在爹爹面前说话,也是难得的一个讲义气的人。

    “你不难过?”宋易安看着眉眼上扬的顾青烟问道。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顾青烟清澈的眸眼看着宋易安,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师伯分明是误会你了。。。”宋易安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爹爹他若是真生气,可就不是这样简单的骂人,早拿棍子打人了。。。。。”顾青烟眉眼弯弯笑着说道。

    “哦。。。哦。。。。”宋易安有些茫然的答道,他似乎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家人,师伯好像对顾青烟并不是不分缘由的打骂,刚才的事情明明发生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师伯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最后却是妹妹顾清婉出来询问缘由,宋易安看着眼前笑得肆意张扬的女孩,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啊,若师伯真是不明缘由的动则打骂,她的笑容绝不该是这样明艳招摇,如同被人悉心照看的娇贵花朵开的肆意盎然,不担心任何的风吹雨打,想起医馆门口的种种,宋易安觉得顾青烟也许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她身上仿若有一层雾将她笼罩着,光透穿过雾隐隐绰绰,想起方才顾青烟的种种,宋易安嘴角不由挂上一丝笑容,心底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这些日子他总也她身上看不到女孩子矫揉造作和扭捏作态。他觉得若是一直和顾青烟待在应该也没关系,即便现在看来她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无一不是他能接受的,看着眼前依旧笑的开心的那张脸,突然觉得他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可以是例外,只属于她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