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千汐眸子微眯道：“今日老师上报贵妃娘娘，娘娘的意思是……不予彻查，直接安葬!”
“没关系，他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三人又将现场翻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得各自回去。
回到蓝府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沈意饿得饥肠辘辘，径直去往厨房觅食。
她径直走到厨房，却见厨房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董其成手中正捧着一只烤得喷香的羊腿，他撕下一小块，递给旁边坐着的虞芷。
虞芷如今被养得很好，已经长成了秀丽的小姑娘，此刻捧着一只羊腿，沉默地吃着。
董其成那日虽然答应了与君佑天合作，但回京这么多日，却并没有表现出想要当官的意向。
换句话说，他觉得当了官就无法从京城这个漩涡脱身，因此成为了蓝家的门客，称作是远房亲戚，寄居在蓝府中。
见沈意过来，董其成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羊腿又撕下一大块,递给了沈意。
沈意也不客气，顺手接过。
却见董其成抽了抽鼻子：“猛火油?蓝小姐去哪儿了?”沈意微怔：“你闻到了?”
“他们都叫我疯狼，不仅仅是因为我打仗不要命，还因为我鼻子好使!”
董其成啃了一口肉说道：“这玩意儿一般只用于军中，配合投石机一起用……不过范围也不广，因为没几个地方产猛火油!”
说罢，又意味深长道：“燕凉关附近盛产这东西，但是从前从不对外出售。直到一年前，这东西才开始在军中广为流传!”
“慢慢地，幽州、乃是川蜀的军中也开始运用，都是从燕凉关高价买回来的!”沈意猛地一怔。
一年前……那是自己父母战死之后!
一年前，自己父母戍边战死，燕凉关便从此换了守将。
镇国将军窦靖西率军出征，继续驻守燕凉。
“董叔的意思是……窦靖西贩卖猛火油?”董其成点头，眼中似有无限苍凉。
“若是当年镇压川蜀匪患，方家也能有这东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一旁，虞芷吃完手中的小片羊腿，默默回去睡觉了。
沈意低声道：“董叔可知道，这猛火油卖给哪一方的最多?”
“大战之前，幽州曾经大批采购过一批，但后来一直存放在幽州城内，并没有用于战争!”
董其成嗓音粗哑，“不过按你们后来的描述看，陆守真提前殉城，打乱了南湘王世子陈元湛的部署!”
“因此，早在的得知了陆守真的死讯后，他便不打算固守幽州了!因此最后一战中，并未将那么多的猛火油用于战中，多半是秘密送往了湘州!”
湘州……这沈意倒是不意外了。
二皇子与天幽门关系匪浅，她是知道的，甚至她一度以为二皇子便是天幽门的幕后主使。
可幽州一战，斩鸢，也就是陈元湛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难不成跟烟雨楼于君佑天一样，陈元湛也代表天幽门，选择了认二皇子萧浚为主么?
但就那段时日短暂的相处来看，陈元湛不像是甘愿屈居于人下的那种人。
相反，他有着极强的反心。
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古怪。
沈意弯眉看着董其成：“董叔似乎对燕北的动向很熟悉?”董其成啃着羊腿，笑看着沈意：“怎么,对你父母的事感兴趣?”
沈意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她毫不避讳道：“方家是太和十九年出事的，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十七年，但董叔却是一年多以前才投奔的献王。”
“而且，我能感觉到，董叔愿意听从君佑天的劝谏回到京城，不仅仅是因为君佑天，还因为……你对我有话要说!”董其成笑着瞥了沈意一眼，转身从墙角摸出一罐酒。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
董其成拍开泥封，低声道：“没错，当年我一路从川蜀被人追杀，东躲西藏……流浪了足足十多年。”
“后来我一路向北流浪，到了燕凉关!就是在那时候，你爹娘认出了我!”
沈意静静听着，叹息道：“没想到，董叔与我爹娘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董其成灌了一口烈酒，声音沙哑而苍凉。
“不得不说，你爹娘治理下的北疆，军纪严明，足足三十万的大军，将燕国的铁蹄牢牢阻挡在了燕凉关外!”
“边关苦寒，你爹娘主动动员百姓和军队，一起屯田，北疆那会儿除了战乱，倒是难得的太平之地。可没想到……”
董其成的话语明显有些避重就轻。沈意安静地听着，还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屯田制?!”
沈意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屯田制，是指军队在农忙时节开垦田地，种植粮食，以保证军队的生存。
朝廷一般情况下都是井田制，很少有将军敢用屯田制……因为如此行事，一旦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便是拥兵自重的谋逆反贼。
可燕北的条件困苦，按照婉莹抠门的性子，每年拨给北疆的军费绝对不算多。
因此守军多半都会想些其他的办法，比如窦靖西贩卖猛火油。
但猛火油着实是战争利器，顾长清夫妇不愿贩卖，也是为了天下安全着想。
可屯田制便代表他们开垦了大片荒地，每年也会收获粮食……也就是说，当时的北疆军中绝对不可能断粮!
“怎么了?”董其成看出她的异样，开口问道。
沈意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可朝廷送来的战报中说……燕国于冬月进犯，燕凉关军中无粮，我父母这才落败，于军中战死!”
恍若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二人之间碎裂开来。沈意闭上眼，竭力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也就是说……我父母并非战死，而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董其成目光一怔，久久无言。他呆滞喃喃：“抱歉，我……”
“董叔，今日之话，万不可对旁人提起!”沈意眼圈微红，认真地劝诫着董其成。董其成讷讷点头，一向冷漠的眼中出现了些许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