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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魁

    原本还喧闹的花楼,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齐望向松阳,她眉心间一红色花钿轻点,红涂清俏,满身飘逸的绫罗霓裳,腰间挂有铃铛,光脚踩在软毯上,一步一响。

    加上她团扇半遮面,看得人尤为神秘莫测,让人情不自禁看呆,看痴。

    此时二楼处所有人因为视野关系,都移步坐在包间外,临近的屋子都由屏风隔断,互不牵连。

    商问立于懒散靠在太师椅的裴岁安,手里端着茶盘,装得一副小小书童模样,她侧眸看向左右两边竞拍的贵客,他们的手急不可耐的抓住椅子扶手,淡淡收回视线,落在已经登上花台的松阳。

    此时,松阳已经放下团扇,在所有人的惊艳中如蝶花振翅般起舞,乍然间显露的舞姿如蝴蝶轻薄的翅膀上吸引人的花纹,让人惊叹于这份瞬间有脆弱的美好,不忍出声惊扰她。

    不同于所有人眼底的贪婪,商问则目光欣赏,仅限于人与人之间的欣赏。

    当真是个美人胚子,果然假货就是假货,脸就算再像,也没有这位真郡主出身带的气质。

    裴岁安见过不少美人,也感叹安国公看起来大老粗,媳妇儿找的好,女儿是生得真好,要是没出现狸猫换太子的阴谋,当真算得上此生无憾。

    他在心里啧啧感叹,伸手朝商问手里茶盘拿茶杯,就注意到失神的她。

    “怎么,情窦初开了?”

    听到调侃,商问冷冷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男子总会觉得看女子该当是看货物去评价?

    一定要有那些腌臜的心思才能算男子汉吗?

    现在有点想杀男人了。

    想到这,她眼中寒芒不遮掩的迸射出来,如刀光剑影,裴岁安觉得浑身发冷。

    他有说错什么吗?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时,花台上的松阳一舞完毕,全妈妈在贵客激动中笑盈盈的上台。

    “诸位,今日是我们洛水姑娘第一次接客,尤为珍贵。”

    “所以为了公平公正,还请诸位抬手示意竞拍,竞价高者,可于我们洛水姑娘春宵一刻!”

    “起价,一千两白银!”

    说完 ,一个龟奴上台,砰砰两声敲响锣鼓,锣声散,二楼激动的看客早已摩拳擦掌,按捺不住,闻言纷纷起身。

    “我!我出两千两!”

    “三千两!”

    “本公子出四千五百两白银!”

    “在下愿出六千七百两白银,只为同洛水姑娘赏月对诗!”

    “.......”

    喊价声此起彼伏,足足争了快半个时辰,有的人还因为对方叫价开始骂起来。

    全妈妈看着好多银子就要到她包里,笑得嘴角都没下来过,让洛水代替她培养的花魁,真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站在花台上的松阳,看着这些人一再竞争出高价,起先镇定的心,成了湖泊中心被无尽深渊的水围困在孤岛的兔子,云层迁移遮住日光,周遭黑了起来,她陷在黑夜,看不起前路,只剩绝望。

    明明那个男人告诉他,只要她乖乖配合全妈妈当花魁就能离开,她就可以回到兖州见阿爹阿娘,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现?

    她果然不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么多年的囚禁,难道还不足以让她看清人心叵测吗?

    男人或许就是全妈妈对她铺开的美梦,只为了让她顺利登花台,当花魁,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全妈妈喜笑颜开的声音刺耳的传入她脑海,在场所有人的标价下,松阳的心沉到谷底,脸上是毅然决然的奋不顾身,长袖下的右手满满抽出匕首,像是在河岸干死的鱼,再也不想挣扎回海。

    与其她要被这些恶心的人作践,还不如以死瓦解全妈妈来报复,至少她也死得痛快!

    只是......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再也无法回家,在你们身边承欢膝下。

    松阳闭上眼,右手就要彻底抽出匕首之际,一道响亮的声音将她周围黑雾吹散,给她生路。

    “我出五百两黄金!”

    这个声音!

    她睁眼,就看到二楼侧方一处,那里只有一名戴面具的年轻男子,以及他身边状似下人身份的孩子。

    说话的,正是年轻男子。

    虽然有面具遮盖,那声音她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许诺要救她之人!

    裴岁安喊的高价过于骇人,那些原本争得都快打起来的人说不下去了,这是谁家的疯子?!

    他们可以拿出上万的银两来争抢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又不会脑子抽了砸真金,还是五百两黄金,简直蠢笨!

    全妈妈自然也瞧见了裴岁安,低声询问身边的龟奴。

    “那间是什么大人物?”

    “回妈妈,请帖上写的西戎首富之子,孙珂尧,孙大少爷。”

    能担得起西戎首富,那家底可是厚得很,全妈妈满意极了。

    五百两黄金啊,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怕这个到手的熟鸭子飞走,她赶紧抢过龟奴手中的敲棍,不带犹豫的敲在锣鼓上,清脆的声音响彻花楼。

    “孙大少爷,现在我吩咐人带您上楼!”

    “诸位,今日洛水姑娘已经有主,几日后,还可再来。”

    闻言,所有人惋惜和不甘,但这里是花阙楼,楼主深不可测,传言有闹事之人,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格杀勿论,还无人拿这位楼主办法。

    听到全妈妈说后面还有机会,便也没什么怒意,起身走人。

    众人散去,花阙楼又要开门迎寻常客人,松阳在看到裴岁安朝她暗自点头,便压下激动的情绪,跟着人回顶楼梳洗,等着服侍。

    裴岁安一把流利的打开折扇,像个风流的翩翩公子跟在龟奴身边就要往楼上去,全妈妈笑呵呵的拦下。

    “孙少爷,”她亦有所指的瞥了眼裴岁安身后的商问,“洛水姑娘今夜伺候的是您一位,您身后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