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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在亚勒面前提出离职。

    他有着浓密的大胡须,比我矮上一个头左右,他同样皮肤黝黑哪怕离开了家乡脸上依旧带着一圈高原红。

    他的脸很大,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脱裤子吗?奥!很抱歉,你是个女孩子我忘记这一点了。”

    他左右的走了两圈。

    “这样吧,这里也没有伤员,你要不然……去城里跟着护卫队巡逻吧。”

    “那个,克列!你把奈布先调去巡逻,让他跟格里斯小姐一组!”

    “啊?亚勒,呃,这样不太好吧。”

    有点子受宠若惊……

    “嗨,奈布这孩子也大了……”

    “啊?”

    ……

    奈布又嚼着干巴巴的饼子,似乎那块干巴巴甚至有些土味的饼子可以在他的嘴里变成美味。

    “亚勒说,我该结婚了。”

    “让我讨好你。”

    他嚼着饼子,脸上有些许疑惑,是到了年龄都要去追求女孩吗?又想起泰勒奇怪的笑打了个哆嗦……

    我:?

    “别听他放屁,你还小才……你多大?”

    “20岁……”

    “才20!结什么婚,人生最光荣得事情就是打光棍!”

    “哦……那你打光棍吗?”

    “呃,哈哈哈,我有爱人。”

    “那你……”

    “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会这样,你明白吗奈布。”

    我严肃得,郑重地,煞有其事的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着。

    奈布一脸吸取到了知识的样子点点头。

    别人:放屁

    奈布:我信

    小队是十人一个队,两人一个搭,卡特本来跟奈布是一个搭,但我把他挤走了,他开开心心去休假了。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里的本地人看到我们基本都会离得远远的,也会有孩子挡路。

    他瘦瘦小小,站在路中央。

    有只胳膊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他站在街上手里似乎是些树皮以及观音土。

    “对,对不起……”

    他没有看到奈布,当时正面朝夕阳,而我们在他的身后。

    在他看到我们身上穿的墨绿色衣服时他颤抖着,不停的咽口水。

    他似乎是看奈布没有说话,紧忙跪下,他的头抵在奈布不比地面软多少的硬靴子上。

    “别跪下,作为一名勇士,是不会跪下的。”

    他本就严肃的脸更加严肃,吓得那孩子腿抖得像是筛子。

    “别怕,他不会伤害你,他只是本来就长得严肃些。”

    奈布露出僵硬的笑容,他很少笑,战场上哪有笑的时间?

    况且,战争是为了什么?死去的人,游荡在空旷战场上的孤魂。

    他们,在这些家伙眼里又算得上是什么?

    想不了太多,战场上死去的游魂太多,我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我不想成为从此回不了家的游魂。

    ……

    他塞给小男孩一块黄色的烤糖饼,金黄酥脆的饼子在他怀里的内兜里捂了又捂。

    现在早就显得蔫巴巴,他把布包一层层打开,又把饼子撕去一块,想了想又撕了一半。

    “拿着吧……”

    即便现在他都显得凶巴巴,严肃的很。

    那小孩不敢动,转头看向了我。

    “拿着走吧,他给你,你就拿着。”

    那小孩点点头,“谢谢,谢谢哥哥,谢谢……”

    一边走一边后退,直到离开我们的视野。

    奈布捏着自己的糖饼包,良久叹了口气把他塞进自己的内兜里。

    我把自己挂在腰上的粮食包解下来,塞给了他一块糖饼。

    “呐,给你,别心疼饼子了。”

    奈布这才绷不住了一样,“我还没有尝过。”

    奈布确实不爱笑,但他脾气是很好的。

    那么凶的目的也只是不想让那孩子觉得我们是好人。

    ……

    战争……

    那是很就之前的事,很久之前我就穿梭在这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了。

    大概是我6岁时?

    记不太清了……

    我的父亲死于战争之中,其实不止我的父亲,许多孩子的父亲都死在了战争中。

    我的,卡特的,莱纳……

    我的母亲带着我,我们在高高陡峭的山上寻找求生之道。

    打猎,是我们主要的食物来源。

    农田种植这种事情太过奢侈,因为每天每时我们的寨子都有可能被攻打。

    尼泊尔的环境比很多地方恶劣的多,人们挥刀争抢每一寸土地。

    族长说过“弱小的!就要挨打!”

    我们被打了。

    族内曾经是有规定的,“寡妇不能再婚。”

    那时并不懂,母亲也只是说“村长的意思是,我们要等着爸爸回来。”

    后来族长沉默,看着稀少的男丁战死的亡魂。

    他打破了族规,“所有的寡妇可以再婚!要结婚!”

    我不懂,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长大后才知道母亲当时是何种境地。

    我不知道母亲目送我进入雇佣兵军团时是何种心情。

    但我想,她一定很想我回去,回到家里去,不要像父亲一样。

    在每次屠杀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赎罪,哪怕一点点罪孽。

    枪声,炮弹落在土地上,溅起泥土,残肢的声音,哭喊声,绝望的求饶声……

    我想我那可笑的悲悯,我那虚伪的悲悯,我改变不了任何。

    战争啊……战争……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争?

    ……

    我们挥刀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而人们却开始麻木,习以为然,他们在战场狞笑。

    他们在胜利后发出欢呼,而我,并不明白这场根同本源的战争……

    为什么会存在。

    ……

    “奈布,我们是在打什么啊?”

    我忍不住问这场战争的目的。

    “平那些造反军,这里是由东印度雇佣公司管理的。”

    殖民……地?

    “那些家伙不服管教,所以就需要打消他们的想法。”

    我们的巡逻刚刚结束,其实没什么好巡逻的。

    这里的人因为饥饿,又瘦又小,扒树皮,挖黄土……

    他们没有什么能吃的,那些能卖东西,能卖食物,开酒馆的家伙都是在这座城里根深蒂固的家伙,或者说,牢牢投靠东印的家伙了。

    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们国家的子民又瘦又小,才会希望你的子民愚昧不堪,没有一丝开化反抗的思想。

    “那些都是印度人?”

    他们在这里并不怎么算得上是人,在这些雇佣军眼里。

    “嗯。”

    奈布喝了口酒馆老板送上来的果汁,他笑眯眯带着讨好的神色。

    “你们不是管理吗?为什么……”

    他似乎早就知道我想问什么,或者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

    “因为种姓。”

    “说的久远些,我们似乎都根同本源,我们甚至都有可能是同胞。”

    ……

    支配战争的从来都不是士兵,而是那些站在最高点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