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生日也快到了。
知道白远生日后，康康很早就准备好了一件白纱裙。
本子上记得最多是每个星期的，-100，而最大一笔，-600。
因为白远似乎很喜欢穿裙子。
但可惜，没用上。
“你！还有你妈！真是有病！有大病！！”康康声音已经有些不稳了，眼睛红着，气愤着要跑走。
白远手拉住康康，“不要，不要离开我，康康哥哥……白远不是故意的，白远是怕你讨厌，白远也不想当男孩子的……”
康康心中五味杂陈。
康康挣脱开白远，慢慢地，边摇头，边后退……
这些时，他真他么像一个傻b一样，傻b一样去尽力护住一个跟他同样性别的男孩，傻b一样被骗得团团转，像傻b一样幻想未来……
纠缠，心动，担心，小心翼翼了那么久……都特么是假的。
傻b……
哦，他还信誓旦旦跟福瑞哥说，他是不会跟福瑞哥和池哥一样，他将来是要跟一个又白又软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这特么真是傻b，天大的傻b……
腿上被拉住了，透过裤子，还能感受到从那冰凉手上传过来的……刺骨……
“松开。”康康冷冷沉声。
手还是没松，康康直接走了，身后倒地。
康康停下，最后看了一眼白远，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转身愤愤离去。
康康向前，又有些无力踉跄几步。
“康康哥哥……”
康康闻声还是一停。随即，自嘲笑了一声。
康康快步向前，像要摆脱似的，跑起来，用力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就这样，冲跑了好久，上了小山丘。
康康停下，气喘吁吁，拢嘴大声喊：
“白远——”
“我恨你——”
声音太大，以至于一整个地方都传来回音，康康听着那些话，有些陌生般，慌乱摇摇头……
眉目愣颤，又不甘，自己喃喃一遍，心里郁愤着，苦涩泛着，是自己先哭了。
康康一个人坐在山丘上。
回去时，很晚了。
“池哥，你还有卷子么。”
“……有。”
“全都给我吧。”
康康接过一匝卷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进屋，房间的灯亮了许久。
游鹤小声问道，“他数学小考是考了班级第一吧？”
“嗯。”
“那为什么？”
“转移注意力。”
“啊？”
“他需要自己静一静。”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更需要有人正确引导啊。”游鹤还是想去。
“你现在进去，他会发火。”
卫池望着游鹤，声音如同夜色一样平静无波澜。一字一顿，“把火全发泄在你身上，怨你，恨你。”
“……”
游鹤怔停住。
卫池看向别处，嗓音没有那么低沉冷漠了，转为简单辽远，“有时候，自己静静，比别人劝更好。”
“不是说你不好……”卫池解释着，声音又缓了些，“是他现在叛逆了，家长说什么都容易反着来。”
游鹤无言，坎坷收回了步子。
小月亮叫了一声，康康记事本子上划破了几页。
后来。
白远又是被打了。
因为没看好店，还是什么。
康康冲上去护住，抱紧。
什么都说不出来，仿佛咬牙忍受就已经花尽了他力气。
“白远可以很乖的……白远做女孩子的……不要抛弃白远……”白远脑袋发热了，声音模糊，一直喃喃不清。
康康心中苦涩不断……抱着白远，上楼，推开房间，打开窗户，又倒热水。
“药呢？……你家怎么都没有药！……”康康急躁不安翻箱倒柜……
白远已经昏沉过去，什么反应都没有。
康康攥紧了拳，又急匆匆回去拿药。
“福瑞哥，我家药箱在哪！”
游鹤一愣——康康浑身上下都是尘土，裤子上甚至有些脚印，额头止脸下有几道凌乱的伤口、血条、就连眼睛中也血丝散布，重重喘息着，央求、急切看着自己，“哥！……”
游鹤心中一震，没多说，快步从房间拿出药箱给康康。
游鹤刚刚要询问。
康康抢先：“有治发烧的么？”
“有，跌打损伤的也都有。”
“哈……”康康舒了口气，眼睛泛着泪光，“太好了……”
游鹤无言。
康康只是拿着药箱，跌跌撞撞跑出门了。
“康康哥哥，你怎么走了，是要抛弃白远吗……”
“不抛弃你，哥哥只是回去拿药。”
白远脸色红红一片，眼睛微弱睁不开眼，雾蒙蒙的，还是勉强笑了笑。
“白远，起来喝药……”康康身上还有些刚刚未缓过来的颤抖，咬唇，尽量克制力气，小心扶起白远。
白远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在康康怀里，抱怨：“苦……”
“不苦……”
“苦……”
康康无奈，放轻语气，哄着，“你听话，忍一会把药喝了，喝药才能好，好了就不难受了……”
“白远听话……”白远声音微弱，还是晕乎着，像是只听进了那一句。
白远要拿药，却又想到什么，把手伸向康康怀里摸索，嗅着，蹭着，哀求道：“不要离开白远……”
“……不离开。”康康头原先抵着白远，现在有些微微后仰，一只手扶着玻璃杯。
白远像是有些不乐意了，揪着嘴。
康康虽然退了，但一直暗暗注意白远的一举一动，见状，犹豫着，抬起另一只手、拍抚着白远肩膀。
白远闷红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微笑，摸上康康的手，杯里的药荡起一道大波痕，麦色手指微微回避，小白手却非要抓，大手没有办法，药不能泼。
就这样，手连同手，白远抱着药，皱着眉，还是咕噜咕噜喝了。
康康一会给白远倒热水喝，一会又拉出白远青紫惨白的手臂，心疼着，轻轻上跌打药，慢慢揉搓，涂匀。
康康又打一盆热水，一遍一遍给换水，给白远敷着。
康康忙着，得空歇会，静静看着熟睡的白远，白远脸红已经褪去不少，康康又用手对比试了试额头温度，白远烧退得差不多了。
康康松了口气，一下，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精神，早就累困了。
“现在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了当多了。”
康康自嘲一声，笑了，靠在床边，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
结果刚闭上眼想歇歇，又听见白远声音，是哭醒了。
“怎么了？”
白远眼睛没有睁开，像是在做噩梦，被噩梦吓到了。
“不要离开白远……”
“白远，哥哥在，哥哥不离开，没事的……”
康康有些无力，蹲跪在床前，轻轻握住白远的手，又贴在脸边。
白远手还是冰凉凉的，太凉了，康康双手不断输送温度都不够。
康康想起了之前，很小的时候，婆婆走了，他不知道，还是过去，不断给床上一动不动的婆婆输送温度，可婆婆的手冰冷冷的，怎么输送也输送不够……
康康有些急的哭了。
白远嘴巴微微动了动。
康康一惊喜，又起身凑过去听。
“好饿……”
“白远是饿了啊。”康康瞬间松了口气，笑笑，随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安抚着，“白远等等，哥哥马上去给你做啊。”
康康下楼，想去厨房熬一些清淡米粥，结果半天没有找到米。
没有，厨房什么几乎什么食材都没有……
康康咬牙暗骂。
最近的，就是杂铺店。
康康跑过去，重重一脚用力踹向木门，门居然还结实，康康拳打脚踢，噼里啪啦几声，门差不多松了些，康康鲁莽，又整个冲扑过去撞，嘭了几声，门坏了，康康拿起食材就往回赶。
白远迷迷糊糊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醒来时，康康就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
康康脸上身上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痕迹了，白的，红的，灰的，混在一起，狼藉一片。
白远看着那衣服，眼睛愣了愣，望着康康，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轻轻喊了一声，“康康哥哥……”
康康低头看了看，退后了些，把碗放下，外套脱下擦了擦脸就甩到一边，又把自己浑身拍打一遍，重新端起碗，坐床边，盛起一口，吹了吹，喂到白远嘴边。
“没事，吃吧。”
白远静静看着康康，黑色眼眸湿润了些，又垂眸看着碗中食物，张嘴吃了一口。
“怎么样？”康康期待看着白远。
白远随便嚼了几口，还未咽下，就微鼓着腮帮子、笑答：“好吃。”
康康也笑了。
“多吃点。”
白远点点头。
那一碗，吃得精光。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的。”康康从兜里拿出一匝红票，放白远桌上，“你家店门坏了，改天找人修修。”
“？”
白远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拉住康康，挽留哀求：“康康哥哥，就待在这吧，不要离开白远……”
康康安抚摸了摸白远头，“不行，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再不回他们会担心的。”
白远有些失落低下头，可就是不松手。
“你放心，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白远声音有些哭，“康康哥哥，我一个人在这里怕……”
“这……”
“她还会回来打我的……”
“……”
康康转身抱住白远。白远身上是微热的，可身躯从被窝出来，有些瑟瑟发抖，“康康哥哥，冷……”
康康心疼，紧抱住白远，又把被子往白远身上裹，“别再着凉了。”
白远还是贪婪索取着康康的热。
半响，康康开口了，“你……要不要偷偷跟我回去？”
康康想象一瞬，语气忍不住轻松了些，“不过那样，你可能就要跟我睡在一起了。”
白远紧紧搂住康康，却摇摇头。
康康微低：“怎么？不愿意？”
白远询问：“你家人要是发现了，会不会打你？”
康康松笑：“想什么？我哥哥都很好的。要是发现，也没什么，我就把情况跟他们实话实说，他们一定会同意你住的。”
白远一听，更加摇摇头。
“……”
康康有些不悦，拉开白远，“你不愿意，我走了。”
白远失落着，还是点点头。
“我送你。”
“……”
白远迅速穿好衣服，下床拉着康康的手，康康有些想甩开，想想，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