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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血域变天

    送别了唐渐依后,月弄寒便吩咐莫云莫仙两姐妹带着她的骨灰先行回了月凌州。

    而他们接下来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处理,毕竟月凌寒的事很快会传回寒月国,一国死了太子,还是在泷日国的地盘上死的,足以搅动得整个天水风起云涌。

    且不论月凌寒是否是害人终害己,如今他死了,泷日国于情于理都得拿出一个说法来。

    虽然泷日国心知肚明,寒月国的太子是死于月帅和惜王的算计,可是谁又能证明呢?

    月凌寒带去虎跳峡的人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逃出来,而给他们假传情报的唐渐依也已经自尽,正是死无对证的时候,泷日国也还没有那个脸去告诉世人,他们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而月凌寒死的那一日,月帅正在明渊城与惜王饮酒作乐,这一点,云隐国的惜王和明渊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所以,这次月凌寒的死,只能是死得不明不白。

    凌汐池不由得感慨,唐渐依这一次真是被利用得淋漓尽致,就连她的死,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将莫云和莫仙送出城后,她就生病了,这是打她来到这个世间后病得最厉害的一次,连着几天的高烧不退,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萧惜惟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在她耳旁不停地说话。

    堂堂一国之君,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知道的人都说,惜王真是爱惨了他的王后。

    甚至连下人们都开始悄悄地议论,若是这回王后真的有个好歹,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凌汐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没办法这么快对唐渐依的死释怀,也没有办法真正去责怪他,只得让自己一直就那么沉睡着。

    她这一次生病吓坏了所有人,缥无来给她把脉,把完脉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她没事,她这是选择性的昏迷,等她想通了,她自己会醒过来的。”

    凌汐池听见萧惜惟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将缥无送了出去,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屋子里焚着香,是淡淡的沉香的味道。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床沿塌陷下去了一方,萧惜惟又坐了回来,拉住了她的手。

    她感觉到了他的唇冰凉的温度,只听他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不理我不要紧,但你不要折磨自己,汐儿,这世上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受伤,告诉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我要做什么才可以弥补这一切。”

    凌汐池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背对着他,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滚落了出来。

    萧惜惟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转身轻轻地走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扭头看了一眼侧躺在床上的人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凌汐池睁开了眼睛,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是碧海青天的夜晚,月亮大得就像十五的月圆。

    萧惜惟走出了房门,沿着长廊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刚转到另一处庭院,便看见转角处的八角亭里,月弄寒孤身一人正在与月对饮。

    亭外一树红梅开得正好,在月光下越发显得风神疏朗隽秀,风一吹动,阵阵暗香浮来。

    他想了想,还是抬腿朝亭子里走了过去。

    月弄寒也看见了他,什么也没说,执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

    萧惜惟自他面前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难得我们也有对饮的时候。”

    月弄寒笑了笑,将酒杯端至唇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仰首一饮而尽。

    默了片刻后,他问道:“她还是没醒吗?”

    萧惜惟摇了摇头,俊逸的脸上全是苦楚。

    月弄寒的眼中也浮现了痛色:“看来真是伤心得厉害了。”

    萧惜惟手执酒杯,又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说道:“她向来最重感情,为了身边的人可以不顾一切,这一次亲眼看着唐渐依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又怎会不伤心呢?”

    月弄寒仰首望着天边的月,说道:“她是经历过太多次死别了,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做错了。”

    他们自以为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唐渐依性子那么刚烈,竟会选择用自尽的方式来了结这一切。

    萧惜惟低头饮酒,沉默不语。

    这时,只听月弄寒又道:“除夕那日,看着她们四个女孩子在城楼上笑得那样开心,现在想来,那是多美的一幅画,那时我便在想,若是能时常看到那样的笑颜,便是拿命去换又有什么关系,没想到啊,到头来,却是我们亲手毁了那幅画。”

    萧惜惟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拿着酒壶晃了晃,发现里面的酒不多了,便又吩咐人送了好几坛酒过来,说道:“事情既已发生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既然今日得了对饮的机会,那便一醉方休吧,你我日后终究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月弄寒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忘了,我此生最大的敌人是你。”

    “彼此彼此。”萧惜惟举起酒杯,两只杯子碰在了一起。

    酒香萦绕在空气中,与月光融为一体,夜色浓得醉人。

    万籁俱寂。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窗户敲打之声。

    凌汐池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被子,走上前去打开了窗户。

    琴漓陌从窗户外跳进了房中,凌汐池往她身后看了看,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暗中保护她的影卫。

    她开始换衣服,琴漓陌在她身后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汐池正在往手上缠护腕,闻言也是顿了一下,说道:“不能再拖了,我能感觉到叶琴涯已经忍不住了。”

    自唐渐依死的那晚,她体内的火阳诀疯狂朝她反噬的时候,她便知道,有些事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陷入沉睡之中,不仅仅是因为生了病,而是她一直在与体内的真气对抗,与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对抗,她也知道,那股力量来自于叶琴涯。

    这让她在震惊的同时还多了一丝莫名的恐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她体内的火阳诀,叶琴涯的武功怕是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现在的叶琴涯,或许真的已经不再是个人,想来,任何人修炼了三百年,都不可能再是一个平凡人了,更何况是叶琴涯那样惊才绝艳的人。

    琴漓陌看着她收拾东西,说道:“对付我的祖爷爷,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凌汐池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把握。”

    琴漓陌愣了一会儿,又问道:“万一呢?你真的舍得吗?”

    凌汐池正打开柜子翻找着,不一会儿,她从里面翻了一个小盒子出来,小盒子里装着一根簪子和一个小木人。

    她想了想,将两件东西仔细地包好塞进了怀中,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走吧。”

    琴漓陌叹息道:“可怜萧惜惟还以为你一直在怪他,不肯原谅他。”

    凌汐池看了她一眼,从墙上取下了邪血剑和龙麟箭,往窗外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眷念,说道:“我是怪他,可这不妨碍我爱他,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次会这么狠。”

    琴漓陌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说道:“汐汐,你该知道,这样的乱世,不狠的人走不到最后,他们一直都那么狠,他们只是没将那种狠用在你身上罢了。”

    凌汐池笑了一声,惨白着脸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会怪他们,但是不会恨他们,无论如何,他是我丈夫,也是我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

    琴漓陌一时语塞,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说道:“汐汐,我这辈子很少佩服人,你是唯一的一个。”

    凌汐池唇角露出一笑,问道:“是吗?”

    琴漓陌肯定地点了点头:“你让我明白了爱该是什么样子。”

    凌汐池疑惑地看着她:“何以见得?”

    琴漓陌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原来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的付出,一心为对方着想,想要让他幸福平安快乐。”

    凌汐池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爱不是无条件的。”

    琴漓陌愣了一下。

    凌汐池道:“爱,是需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我想要的,是他的一辈子。”

    琴漓陌又道:“可他是个君王,如果他的一辈子不仅仅只是属于你呢?”

    凌汐池这次沉默了很久,然后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那我就不要他了。”

    话落之后,她率先从窗户中跃了出去,琴漓陌紧跟其后。

    以她们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闲月山庄并非什么难事,刚一出山庄,到了明渊城的街道上,凌汐池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琴漓陌,问道:“对了,风聆呢?”

    琴漓陌在她身后道:“我怕她误事,点了她的穴。”

    凌汐池这才放下心来,笑了一声,说道:“陌陌,上次我们比试轻功没有得出结果,这一次再来一较高下吧。”

    琴漓陌愉快地答应了她,两人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了明渊城。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整个闲月山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上到各侍卫统领下到小厮侍女,所有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紧张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了。

    因为他们的王后不见了!

    起因是,为着娘娘的病,惜王陛下心情不太爽快,便与月凌州来的月帅喝了一夜的酒,快天明时,他回房一看,王后娘娘居然不见了。

    陛下震怒,立即命人全山庄找,这一找才发现,保护娘娘的侍卫全部被人点了穴,与王后娘娘一起不见的,还有琴姑娘,而与琴姑娘一起同住的风姑娘也被人点了穴扔在了床上。

    侍卫统领前去禀报的时候,看着陛下那阴沉得吓死人的脸,差点觉得自己今日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萧惜惟脸色难看地来到了风聆的房间里,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月弄寒缥无谢虚颐小叶等人。

    风聆看到了他们,有些心虚地埋下了头。

    萧惜惟也没有跟她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她们去取龙魂了是吗?”

    风聆没见过萧惜惟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嗯了一声。

    萧惜惟问:“去哪里取了?”

    风聆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她答应了主人不能说出去,她怎么可以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呢?

    萧惜惟目光直直地瞪了她一会儿,问道:“你们神蛇族有三万六千人是吗?”

    风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疑惑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萧惜惟朝她走近了一步,说道:“你若不说,我就派人屠了神蛇族,一天杀一万。”

    风聆呆呆地看着他,似被他的话吓到了,确定他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后,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萧惜惟眼眸一沉,又带上了两分凌厉与威胁:“神蛇族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吧。”

    缥无看着风聆吓得目瞪口呆的模样,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快点告诉他吧!不然神蛇族可就危险了,他可是说到做到的人,你也不想看着神蛇族毁在你的手上吧。”

    说完后,他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己,他们几个大男人这样吓唬小姑娘真的合适吗?

    风聆急得手足无措,指着他说道:“你……你……”

    萧惜惟眼神凶狠地看着她:“说!”

    风聆眼睛都红了,说道:“可我答应了主人,不说出去的。”

    萧惜惟作势道:“来人!”

    风聆见他要叫人了,急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以为我不想说吗?呜呜呜,我答应了主人的,不说出去,要不是主人她们点了我的穴,我,我是一定会跟着主人一起去的,呜呜呜,叶琴涯那个坏东西要用她来复活蛇女娘娘,我不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我已经很难受了,你还凶我,你还要杀我的族人,我们又没得罪你,呜呜呜!”

    “什么!”她的话音刚落,几声惊叫同时响起,惊叫声中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风聆正哭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大力抓住,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硬生生地拧下来,吓得她将眼泪又缩了回去。

    只见萧惜惟满脸恐惧地看着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厉声道:“你刚刚说,叶琴涯要用她来干嘛?”

    风聆自知说漏了嘴,手足无措地咬紧了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他们几人身上扫来扫去。

    月弄寒急忙走上前来,说道:“风姑娘,事关重大,还请你据实相告。”

    风聆眼看不说也说了那么多了,为了神蛇族的安危,她很快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屋里的几个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几乎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能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一个人竟然要用另一个大活人去复活一个已经死了三百多年的人,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然都早已想到叶琴涯封印龙魂的目的不简单,可却没想到会如此的不简单,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她,此次前去将要面临多大的危险!

    萧惜惟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口中喃喃道:“她又骗了我,她又骗了我,她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她为什么总是要这么胡闹!”

    他刚一出门,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鹰啸声,一只浑身漆黑的鹰从空中朝他们俯冲而来。

    是阿追!

    萧惜惟心神不宁地看着阿追,手一伸,阿追便听话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熟练地从它的嘴中拿出了一只鸽蛋般大小的东西,用手捏碎后,从里面拿了一张纸出来。

    他展开手中的纸条看了看,神色一变,眼神慢慢变深,那眼神太过复杂,是早已预料到却不敢相信,是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缥无一见,急忙问道:“又发生何事了?”

    萧惜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血域魔潭的六道轮回全部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