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苏凡激动地大声否认，也不知道是在否认樊国强的话，还是在否认他心中对于警方高层已经逐渐动摇的信任！
“呵，苏队长，用你那榆木脑袋好好想一想。D市的帮派那么多，‘屠龙帮’不是规模最大的，也不是作恶最多的，更不是最嚣张的，却是被你们警方最早掌握证据，最早被剿灭的！
“为什么？还是都是因为刘本生！
“因为他是卧底，才能将我们的证据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警方。也是因为他是卧底，才能和警方里应外合，将我们一举剿灭！
“苏队长，我们早就知道你感知能力超群，还经过专门的训练。当初他要放你离开的时候，我们都是不同意的。
“可是他说，你是反黑组的骨干，要是死在‘屠龙帮’，恐怕会引来警方疯狂的报复。我们已经是警方的‘眼中钉’了，不能再当‘肉中刺’！
“出于对他的信任，我听从他的建议，将你放了出去。但要求他一定要蒙住你双眼，堵住你双耳，捆住你双手，不能让你有丝毫的机会感知四周的环境。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堵住你的耳朵，让你有机会带着警方反攻了回来！”
说到这里，苍老的樊国强语气中带着悔恨和懊恼，更有着被信任之人背叛之后的愤怒。
只是这背叛之人早已不在人间，他这愤怒，也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又杀了他的妻子？”
苏凡声音低沉地问道，语气中的仇恨已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
曾几何时，他无比希望阿生是警方的卧底，而不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帮派头目。可如今，当阿生卧底的身份从樊国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凉。
阿生用了六年的时间，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没有得到警方对于他身份的证明。
就算是死，他也只能作为一个恶人，和他的妻子孤零零地葬在坟茔的一角，被每一个经过的路人唾骂！
“我没有派人杀刘本生的妻子！”樊国强厉声否认，“她的确是引爆了燃气，自尽而亡的。
“刘本生以为，他在帮派的事情能瞒过他的妻子。却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最灵的。
“她早就知道她那温柔又顾家的老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早就想到，万一有一天他倒在血泊里再也起不来的时候，她就随着他一起走！之所以选择了刘本生出殡的那一天自杀，也是这个原因！
“但母亲的天性让她不忍心害死女儿，所以提前将菲菲送到了福利院。
“我从报纸上得知她死亡的消息，立刻就想到这一点。
“苏队，我比你幸运一些。因为我多次见过菲菲，更熟知她的样貌。所以当福利院符合年纪的女童照片传回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人的眼睛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空气，仿佛看着他最挚爱的珍宝。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怖又无助地躲在角落里。我的心当时就融化了！
“我决定收养她！不只因为她是刘本生的女儿，更因为我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因她的父亲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也因为我而失去了父母！所以就让我们互相慰藉，成为彼此的依靠吧！”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只是一个失独的父亲。想要守着唯一的孙女，平静地过完余生！
“苏队长，我知道你无法理解和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从不后悔杀死刘本生！就算在菲菲的面前，我也依然会这么说。
“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害得他们的妻子成了寡妇，孩子成了为孤儿，我只是要了他的一条命，没有牵连他的妻儿，难道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但这些不影响我真心实意地疼爱菲菲！也不影响我死亡之后，将这所有的财富都留给她！
“至于她知道真相之后，是继续认我这个爷爷，还是将我挫骨扬灰……反正都是身后事了，我根本不在乎！”
樊国强语气悠长，又平静地说道。
他这是狡辩！
苏凡明明清楚！
可此时此刻，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双拳紧握，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不会允许她认贼作父的！”
“所以你要怎么做？现在就告诉她实情，然后将她接回去吗？”
樊国强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双手握紧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可他那激动到颤抖的双臂却无法承担身体的重量，尝试了几次，全都没有成功！
“菲菲只有八岁！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现在就将真相告诉她，会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多大的影响？苏凡，你不能只有为了自己的心理平衡，就不顾菲菲的身心健康！”
“那她也不能留在你身边！”
“那留在谁身边？你吗？”樊国强冷哼，“就凭你那入不敷出的警察队长的工资，你能给菲菲提供什么？
“菲菲有很高的音乐天赋，我正在培养她，并打算等她长大一些就送她去伯克利音乐学院。
“你知道那所学院每年的学费有多高吗？你一年的工资连它的零头都不够！如果菲菲跟着你，她成为音乐家的梦想就结束了！”
“那她也不能跟在杀父仇人身边！”苏凡咬着牙说道。
虽然理智知道樊国强说的有道理，但感情上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退步！
两个男人，仿佛斗牛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退步。
事情，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许久未出场的范思嘉眨了眨眼，终于轮到她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