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
张似梦又笑又哭，抱着陈皮的头颅止不住的呢喃说着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张似梦眼泪砸在陈皮的脸上，却没有叫醒陈皮。
“师兄……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血顺着张似梦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张似梦也不管嘴角上的血 只是在疯狂的质问着什么，质问谁呢？
是质问师兄为什么离开，是质问汪家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是质问天道为什么如此不公，还是质问自己，身边人为什么一个一个离去。
“我带师兄回家……回家……给师兄抓螃蟹……做面给师兄吃……回家……回家……”
张似梦一只手将陈皮的尸体扛在肩上，一只手将陈皮的头颅搂在怀中。踉跄起身，吴三省想要扶着张似梦，却被张似梦推开了。
“回长沙城……回家……要回家……师兄会着急的……着急的……”
张似梦精神恍惚，嘴里不停念叨着重复的话语，似乎是只有这样，才会忘记自己的师兄已经死了。
“四阿公已经死了……”
郎风看着张似梦，说出了张似梦最不愿意相信的话，可张似梦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抱着陈皮就要走出墓室。
“四阿公已经死了！”
瞎子大声向张似梦的背影吼着，瞎子明白这个时候不管是谁说出这句话，都不好。
可是看见张似梦癫狂的模样，瞎子还是站出来做了这个恶人。
“胡说……师兄要和我回家……回长沙城……抓螃蟹……抓螃蟹……”
张似梦不停的念叨着，试图骗过自己。
“我说四阿公已经死了！”瞎子发了狠，也不在意张似梦能不能接受，向张似梦吼出了事实。
没办法，如果张似梦这样下去，以张似梦的精神状态，太容易跟着陈皮一起去了。
“胡说，我师兄好好的，好好的！”张似梦转身，红着眼睛对着瞎子吼叫。
张似梦身上的血，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陈皮的还是张似梦的。
“我师兄在等我回家！他好好的！他不可能不要我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张似梦转身，继续往墓室外走。
“你其实心里都明白。”
张麒麟一言以蔽之，指出了张似梦很清醒的事实。
果然，张似梦在听见这句话时，站在原地不动了。
“叔叔……”
无邪担忧的看向张似梦，张似梦却听不见一般，没有回应。
“叔叔……”
胖子也喊了张似梦一声，张似梦依旧没有反应。
胖子和郎风皱着眉，生怕张似梦出什么岔子。
吴三省叹了口气，眼前的情景，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悔改。
潘子拍了拍吴三省的肩膀。
墓室寂静了下来，没有人开口说话，最终张似梦打破了这份寂静。
张似梦并没有回头，墓室的黑暗笼罩在张似梦身上，让人看不清张似梦的身影。
“师兄说带我抓螃蟹，师兄说给我收了些上好的茶，让我换换口味，师兄说我唱曲儿极好，师兄说想一直陪着我，师兄说……”
“说他舍不得我，说他不想离开我，说他心里我是最好的，师兄还说……”
“说他……很爱我……”
墓室里这句话响过之后，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句话是在张似梦和陈皮还在长沙城时，那时倭寇并没有来长沙城，张似梦和陈皮喝完酒，从陈皮口中听到的话。
这句话张似梦等了几十年，也没从陈皮口中真正听过。
这句话陈皮也等了几十年，也没有对张似梦开口说过。
张似梦明白，张似梦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师兄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可命运无法抗衡，时间也无法改写。
张似梦很早就知道自家师兄对自己的心思了，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还在长沙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张似梦喜欢自家师兄吗？
喜欢的。
可自家师兄从不把这些话说清楚，也从不把这些话说明白。
张似梦明白，明白自家师兄的顾虑，明白自己身上的无可奈何。
长生。
长生真的好吗？
张似梦不知道，张似梦只知道因为长生，自己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在自家师兄老去时，张似梦曾想过一切的法子阻止，可都失败了。
张似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师兄老去，也明白自己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兄死亡，但从没想过自己师兄离开的原因，是这个。
长生的甜头张似梦一点没吃到，长生的苦头张似梦倒是尝了个遍。
“长生……真的好吗……”
张似梦嘶哑着嗓子，转身回头看向张起灵和瞎子，试图从他们两个口中，得到答案。
张起灵和瞎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似梦，可长生真的好吗？
他们两个人，都背负着长生的代价，一个十年守一次青铜门受一次天授，一个背着怨灵永世逃离不开。
一个接受着天授的代价，一次一次忘记所有人所有的事情。
一个不得已背负着怨灵，每天感受着怨灵将自己压到窒息。
还有张似梦。
因为长生被迫和父母分离，被带去研究十年，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看着师兄老去离开，看着熟悉的面孔不再，原地只徒留他一个人。
‘咔嚓——’
寂静的墓室里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瞎子塞了根烟在自己嘴里，点燃后，瞎子走向张似梦，将张似梦怀中的陈皮抱下来放在地上。
只是陈皮的头颅，张似梦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瞎子知道，张似梦知道自己前世的所有事情，包括陈皮抱着张似梦的尸体哭。
念叨着带张似梦回长沙城抓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