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背着林秋棠进了偏房,看到放在塌上的绣着喜字的大红棉被愣神片刻。
被叫做冬哥的粗壮男子大咧咧的笑笑,“这是我与妙容成亲时的被子,你放心干净得很,可以放心与你娘子合盖。”
他身旁的妙容腼腆的笑笑,阿暖小跑着进来,指了指林秋棠身上湿漉漉的宫装,将手中的素色襦裙递给沈叙白。
那架势好像是在催沈叙白为林秋棠换下衣裙。
沈叙白薄唇微抿,他看了看怀中仍在昏睡的林秋棠,局促到面上浮现一片红晕。
“此事……还望阿暖姑娘相帮……”
苏冬大笑出声,正想开口数落,妙容娇嗔的瞪他一眼,将他拉了出去。
沈叙白面上烧的滚烫,将林秋棠放在塌上后,冲阿暖姑娘颔首,也走了出去,还将房门掩了个严实。
这院子不大,主屋的窃窃私语传进了沈叙白的耳中,“我瞧着那位公子是个和善敦厚的,要不是他已经成了亲,配我们家阿暖也是好的。”
妙容叹息一声,“阿暖已经一十八岁了,京中那位公子却依然没有如约回来娶她,这要阿暖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叹息声一声接一声,沈叙白抬头见这漫天繁星,心下起了波澜。
他不知情爱滋味,不知等待的滋味,可见着微风圆月,见着树影星辰,他心中竟也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暖走出来,冲沈叙白笑笑,走向院中角落处的土灶。
屋内突传来一声轻咳,沈叙白立时转身进去,就见林秋棠依旧昏睡在塌上,只是口中呢喃有词。
他凑近了,听到她轻喊的是——“沈公子……”
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沈叙白替林秋棠掖好被子,取过一旁低矮的凳子坐下身来,温声回应,“我在。”
林秋棠每唤一声,他便认真的应上一声,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林秋棠奋不顾身的奔向他的模样,还有坠落断崖时,环在他腰间的那一双手。
他凝思出神,直到端着两碗汤药走进来的阿暖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
阿暖留下汤药便离开了,沈叙白蹲在床边用汤匙耐心的喂着林秋棠,足足喂了两刻钟的时间。
而后他面不改色的喝完放在桌上的另一碗汤药,简单给腿上的伤口撒上伤药,去到窗前熄灭了那不足一寸的红烛,趴在塌边守着林秋棠入睡。
而此时的丞相府,众人聚在花厅未敢休憩。
枫木先生见众人沉重的模样,坐在桌前不动声色的洒下六枚铜板。
卦象现,枫木先生起了身,“从卦象看,永宁郡主和沈世子皆是生卦,且看位置在西南方厚土之地。”
林复礼起身,恨不能直接带人继续前去西南方向搜寻,周夫人上前劝着,
“林大哥,这夜间探路不便,恐生危险。既然秋棠与沈世子皆平安,你也该好生去歇息了,不然秋棠回来瞧见了,该多担忧自责呐。”
林复礼看着一脸疲态的林祈安,又看看早就已经哭红了眼睛的林蓁蓁,叹息一声。
“先散了吧,都回院子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便去寻棠儿回家。”
翌日,林秋棠醒来时,沈叙白还趴在塌边睡着,只是他眉心紧拧着,似是梦到什么苦恼之事,面上尽是疲态。
林秋棠看到那绣着喜字的红色棉被神色微怔,而后抬眼打量着这屋子。
墙壁上潮湿出大片的灰色,桌椅板凳纹路粗糙蒙着一层油渍,地面虽不平整但胜在干净。
她猜想是长青山附近的村民救了他们。
起身下榻,在看到身上素色的衣裙时,林秋棠抿唇下意识看向沈叙白。
这衣裙……莫不是沈公子帮她换的……
她局促不安的捏紧裙摆,仓皇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沈叙白的手。
“林姑娘?”
沈叙白醒来,四目相对,林秋棠捏着裙摆红了脸。
“我……我这衣服……”
沈叙白知道她误会了什么,站起身来赶忙解释,“林姑娘莫要误会,这衣服,是阿暖姑娘为你换的。”
“阿暖姑娘?”
门被推开,迎进一室曦光。
阿暖姑娘身着一袭灰色的棉麻罗裙走进来,她眉眼温柔身形纤细,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似水温婉,瞧见醒来的林秋棠,她温婉一笑。
林秋棠瞧着阿暖,惊诧的愣在原地。
前世在宫中,她曾见过阿暖几面,只是不知她那时的身份是皇子妃还是宫中的嫔妃。
苏冬背着一捆柴踏进篱笆门,瞧见林秋棠后他爽朗的笑笑,“这位娘子可是醒了,再不醒来你夫君怕是就要倒下了。”
“昨日在林中,他腿上有伤却非要坚持自己背你,这大半夜怕影响你休息,楞是连榻都不敢上。”
苏冬哈哈大笑一声,“这位小娘子可真是驭夫有道啊。”
林秋棠意外的看了眼沈叙白,担忧的看向他的腿,“公子的伤……”
“无事。”沈叙白嗓音轻缓,“多亏阿暖姑娘及时用了草药,修养几日便是无碍了。”
妙容从主屋走出来,手中拿着的是林秋棠昨日穿的宫装。
“这婚服我已经帮小娘子洗好了,昨日仓促,还未来的及询问二位是哪里人士?”
林秋棠听妙容他们不像京城口音,她没有解释这宫装,只是笑着回道,“我们是京城人士,不知这里是何处?距京城多远?”
“京城?”苏冬拔高了语调,她先是回答了林秋棠的问题,“这里是阳城边陲,京城边界。不过走官道进京,还需半日。”
而后他急声问,“那你们可知道京城李家?认识他们家的公子?”
沈叙白与林秋棠对视一眼,京城李家,那不就是皇家吗……
林秋棠问,“不知苏大哥口中的李公子年方几何?容貌如何?可知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