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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山雪夜晚

    自进了夏府以来,不止是噩梦,雨棠还添了个失眠的毛病。时不时地睡不着,总想起父亲母亲,和侯府的种种,泪流尽了似的,倒是不哭了,却只能整晚整晚地睁着眼睛。

    是夜亦是如此。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滋滋的声音,阿芫均匀的呼吸声,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足以驱散她脑海里才起的迷离。

    是日的白天个大晴天,所以屋外并不很冷,雨棠把狐裘皮袄披着,悄悄到院中散步去。

    因着是别人家,雨棠知分寸地并不乱窜,她只在院子里拿了把椅子坐着看月亮,还取了些桂花酿来,温在汤婆子上,就着两块枣糕,倒也很是惬意。

    忽然,后面有只小纸鸢飞到雨棠面前来,吓了她一跳。

    雨棠立即站起来,转过身瞧。

    这院子空空荡荡,哪儿有人影,哆哆嗦嗦的雨棠再望向两侧的垂廊,那垂廊深处,因被房子挡住了月光,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脑海里恐怖话本的画面播放起来,雨棠拔腿就想跑。

    就在这时,有个男声传过来。“这呢。”

    见雨棠看了半天还没找着自己,洵异有些好笑,存心想逗她道:“抬头,在上面。”

    雨棠循声望去,有个黑影坐在屋顶上,她颤颤巍巍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屋顶上黑影露出了笑意道:“你竟听不出我的声音?”

    雨棠也放松了些,也就答道:“可是夏大人?”

    那黑影竟有些活泼地笑道,“总算是听出来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偷摸吃什么好东西呢。”

    夜黑风高,瓜田李下,可是母亲教过的男女之防最严格之时。雨棠原本竖起防备,只想客气两句便回屋。

    可她转念一想,难得有独处的机会,那些问题自然可以找他问问。这么多日相处,可看得出洵异这人并不是登徒浪子,何必这样小心翼翼的。

    雨棠便故意结结巴巴说道:“夏大人要不要也尝尝…这…桂花酿。”这时的雨棠散着头发,盯着洵异的眼神楚楚可怜的很,简直像话本里的小狐狸。

    洵异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赶忙推辞道,“倒也不用,夜阑人静,你先去歇息吧。”

    洵异这样一说,雨棠听出来了避嫌的意思,心下一阵懊丧,害怕被洵异当成轻浮之人,便又有些尴尬地说道:“那我便不打扰大人了。”

    看着雨棠小心翼翼有些狼狈地收拾的样子,洵异心底又冒出一阵鬼扯的心疼,他鬼使神差地又转了个话题去问她:“这平台的风景极美,你要不要来看看?”

    雨棠感受到了洵异的善意,便扬起笑脸朝洵异道:“我不会轻功,这可要怎么上去?”

    夏洵异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照你这意思,我是会轻功喽?你看右边,我摆了个云梯,爬梯子上来的。”

    雨棠很小时候也是个上房揭瓦的皮妞,老爱爬房顶上捉鸟逮猫的,有了这机会自然跃跃欲试。

    其实雨棠也知道这夜深人静同外男单独相处实在不好,可这机会难得,就这一次去同他问一问将来,不见得就怎么样。何况如今是大新了,社会风气开化得多,男女自然交往正常得很,并不见得就出格。

    雨棠爬上去那云梯,与洵异就这么并肩坐在牌楼留下的小平台上,给洵异斟了一杯桂花酿。

    雨棠身上好闻的花香气扑面而来,忽然就把洵异满脸通红。

    洵异心里也是怪哉。这苏雨棠与他虽然订过婚,可全然不熟。侯爷夫人虽然死前交代他要好好对雨棠,可在一心进取的洵异眼里也实在不至于抵上自己的前程去守诺。

    那日雨棠放下身段来求自己,洵异虽然答应了,可也只是缓兵之计,想着过几日再给她安排住处,否则家里要进大娘子可如何交代?皇上前几日可暗示了要给自己和安宁公主指婚。

    这几年洵异也没打算当什么好人,原本都打算过几日就给雨棠安置在杏前街王婆家的房子了,又担心她年轻貌美,独居会被歹人瞧上,如今更是好笑,看她扁个嘴,自己心里都不得劲大半日。真是哪儿来的邪气。

    洵异对自己有些气恼。

    雨棠心里想着心事,倒是淡定得多。

    只听雨棠指着远方同他道:“你看,那远处的雪景是不是很美。”

    洵异往顺着她所指往外看去,越过了夏家大门,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京城前几日断断续续足足下了三日雪,到今日方晴来。近处的街道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有行人经过的地方走出一条小道,有孩子耍过的地方,还有一个个雪人矗立在那儿,夜色已浓,整个京城都已沉浸在酣睡里,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只剩月光盈盈,微微揭开一分墨色,仿佛是闪着银光的黑色绸缎,带着一种浩渺的神秘感,吸引着人要融进去这一片黑暗里。

    洵异也有了话头,只抿着桂花酿,对雨棠说:“你在我们家还习惯吗?”

    雨棠笑了笑,答道:“还好。”

    洵异笑道:“夏家不比定远侯府,许多事没那样讲究,我还真担心你习惯不了。”

    雨棠内心一凛,也不愿深想,不想勾起什么伤春悲秋的意思,便笑着把话题引开:“夏大人这说的什么话,说的这杏前街大名鼎鼎的状元府有多寒酸似的。夏大人是哪年入仕的呀。”

    夏洵异道:“我是两年前丁未科的状元。

    雨棠算了算,忍不住惊叹了一句:“那你二十三岁就中状元了,真是不凡啊。”

    洵异笑道:“是啊,我从小念书就比别人快,不过六岁就念会了四书,家人都对我寄予厚望,开蒙便请那年的扬州解元来做我的师父。”

    洵异叹道:“夏家对你的栽培,竟比我的兄弟们还重视许多。”

    洵异想起什么,又继续问道:“你家是那样的大族,家里没有家学吗?”

    雨棠笑了笑,淡淡回道:“听说我父亲那一辈是有家学的,族中子女都在里头入学,最盛时公爷侯爷的子嗣也都入了里头念书,后来家中长辈发现族中子弟入了学都不好好念书,拉帮结派,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