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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尤一头雾水,她并非要去寻水墨,而是整颗心分外不安,以至于脚步焦躁。如同溺水那日,脑海中充斥着一幕幕,又似乎非常空,身体又轻又重,直至被白应留从河中捞出,她才有了真实感。

    可她还不够了解他,连自己都不了解。

    李尤在亭中坐下,前路茫茫,她突然又哭了起来。

    急急停住脚步的萧别离见状,摸出帕子问:“怎么又哭了?你是生怕老白不活剥了我?”

    她接过帕子抹泪,心里又是茫然,又是害怕,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情绪,可谓是五味杂陈。而这帕子上所绣的月牙甚为眼熟,令她泪眼更盛,仿若被抛弃一般道:“我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会为了我,对你怎么样。”

    “到底是小姑娘,不懂男人。”萧别离坐下,抖了抖衣袍道:“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便罢,总看得出他对你很上心。”

    泪珠断了线,她垂首看着帕子摇头道:“上心是因为我对他有用。”

    她知道,白应留喜欢的人是清荷,哪怕有一瞬感到他已放下,可清荷看起来是很贴心的人,与她完全不同。对她百般照顾,无非是拿她向太后交差。

    萧别离失笑道:“罢了,不怪你,指不定老白自己也未意识到。我在其中忙活,万一最后两头不落好,他再斥责我好好个人非长了张嘴。”

    未说完的话最勾人心,李尤想知道如何看出白应留喜欢她,但眼下,她脑子里糊涂的很,净是一半一半的话,不差这一句。

    她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这帕子,和他的是同一人相赠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同他,果然是至交好友。”

    萧别离稀奇小姑娘怎么不缠着他追究喜欢之事,反另开一壶,便问:“怎么说?”

    “在鬼窟的时候,有个人戴了人皮面具冒充你,那人指着白叔说了一句话,是,‘下一个死的人是你还是白太傅。’说完,白叔就认定那人不是你。我想不明白,也不敢问他。”

    “你问了,他也未必会说。”萧别离思及往事,笑道:“他讨厌他爹,他爹一直都是张召的老师,便一直是太傅,从前是世子太傅,后来是太子太傅,最后是皇上太傅,所以他一直唤他爹为白太傅,旁人也都跟着唤白太傅。但是他失望也是曾对他爹有期望,人嘛,总是这样,所以我一直不对他唤白太傅,就唤他爹。不然,他该忘了,他可是有家的人。这世间于他而言,多少也有点羁绊。”

    李尤心中,那个笑得明朗的白应留逐渐转身,褪去大氅,露出身上一条条伤疤,撑着刀,倒在了地上,令人心疼不已。

    她闷闷地拿着帕子问:“为何清荷不心疼他,不问问他这些年怎么过的呢?明明他一直惦记着清荷。”

    萧别离恍然大悟,“你不会以为,这帕子是清荷绣的?”

    “不是吗?”

    “自然不是,这是他娘绣的。”萧别离夺回帕子道:“瞧这布料旧成什么模样了,旧得比你年纪都大了。”

    她不知是喜是忧,只是越发觉得不了解白应留,便问:“你能给我讲讲,关于他的事吗?”

    萧别离翘起二郎腿道:“你自己问他吧,他想说便说了。”

    李尤摇头,心里缓缓生出试探之意。

    “我不想让他回忆起伤心事,在鬼窟的时候,他被警世司的人背叛过。如若不是因为叛徒对他招式熟悉,他不至于用左手,便不会走火入魔,杀了这么多旧识。他心里那么多苦,我怕问他后,他会厌恶我。”

    萧别离眉头一紧问:“背叛?”

    她肯定地点头,“嗯,是警世司的斥候。”

    “细细说来。”

    李尤闭口,满面委屈和不安地看着他。

    萧别离投降,与小姑娘做了交易。

    李尤将白应留如何识破伪装萧别离之人,如何走火入魔,如何倒在地上,一一讲来。又在萧别离的追问下,忆起唯一一个名字“哨儿。”

    萧别离不由自主地摸出瓷哨,将其握紧。

    “他从未对我们说过,只道是走火入魔,误伤了自己人,遂引咎辞了斥候职,还将兄弟们各自送回家乡,亲手埋了他们。”

    “你们没有怀疑过?地上还有扒开的一张人皮面具呢。”

    萧别离轻笑道:“我的女人仿我的脸,不是很容易吗?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自己人做内应。”

    李尤见状,心下确定幻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未曾被大动。看来钟儿说的没错,她着实进入了记忆中。只是不成想,这是埋藏在白应留内心深处的秘密。亦不成想,竟有这般隐情触痛萧别离,遂道:“对不起。”

    “你这抱歉倒说得爽快,看来和小姑娘谈情说爱,确实别有风味啊。”萧别离感慨道:“老白同你说这些,也当真待你不同,那他的苦,你知道多点也好。”

    她点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萧别离收起所有轻佻,回忆与白应留的故事。

    二人是至交,是一起穿过开裆裤的好友。他们幼时在药谷长大,药谷中有许多孤儿,这其中,白应留是最特别的那个,因为他有娘。

    那时四处动荡不安,白应留母子误入药谷,因白母做饭纺织皆是好手,母子二人便被谷主收留。

    不过,谷主认为他们不会多做逗留,便未让白应留与其他人一般学药采药,而是令其学习拳脚功夫,守护药谷。

    果不其然,一场大病来临,白母自知时日无多,遂带了白应留认祖归宗。

    之后,萧别离时常跑出药谷找他玩耍。

    “那时只当他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奇怪他怎么不带我去白府瞧瞧。正要同他置气,却听到白家上下唤他野种。”

    萧别离望他开心一些,转而与他畅谈幼时愿望,便是成为江湖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