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25章 人少有人少的玩法

    离开邺城后,清鸢带着八万左右残兵败将,日夜兼程遁走五百里外的洛平府,暂据守于主城源丘。

    源丘有她留下戍守的人马四万左右,城亦是雄城,地势偏高、易守难攻,她也不得不给那八万轻伤患一段好起来的时间。

    要对付叶舜华,她二十万大军多半数都打了水漂,更何况区区四万人。

    若不给那八万人疗伤的时间,可以说绝无胜算。

    她知道叶舜华必会跟来,最迟也不过晚到个一两日,便在刚一到时立马下令筹措粮草,准备守城,并在路上就传信给附近三个已暴露的城池首领,要求他们即刻派遣援军。

    她还是想要人多,人多更有底气些,想等全军恢复状态时,再设法突围、取胜。

    她也是言出必行之人,既然答应了叶舜华放走百姓,自然是放了的,只不过放他们离开有个条件。

    每家每户须得上交家中全部存粮,为了活命倒是没几个人犯糊涂。

    她收得了如山高的粮食,城中所有粮仓加一起都盛不下。

    她这次可谓做足了准备,再三命人经管好墙上的守城炮,清鸢心里才算踏实些。

    与众武将讨论战术,整合所有能有效攻克五虎群羊阵的法子,短短两日,清鸢的桌前堆满了几摞画着图也写满字的纸。

    按向家旧部所言,老杨家的招牌军阵五虎群羊分五军,五军可随机应变进行攻守,亦可以根据情况进行变阵。

    要对付的方法说来也简单,与叶舜华打她的一字长蛇阵差不多,便是找到弱点,各个击破。

    但这样无论是遣人佯攻,或者是分兵围困,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支撑。

    她现在人手捉襟见肘,凑在一起也不过能与叶舜华拼个平齐。

    且已知阵眼之一是当年杨家没有的铁浮屠,但铁浮屠那种彪悍的重骑兵,弱点极少,几乎不能近身。

    若针对他们胯下的马,铁浮屠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即便离了马,他们一样能弃马步战,成为战场上没法让人忽视和碾压的重装步兵。

    对付这种铁疙瘩,他们得有能拿得出手的擅长使用重武器的士兵。

    可要命的是,向家军的优势是速度,而非力量,惯用武器也只有柳叶刀及槊、矛、戟。

    所以要对付铁浮屠,清鸢只能选择引。

    用一支足够吸引人的强力小队诈败,引铁浮屠进入陷坑,可连人带马一网打尽。

    到时候他们那一身重装,便是挣不脱的催命索。

    清鸢想定了,与部将也进行了商议,众人都觉此计可行,便下令命人于城外通往东北方的一处山谷中,选了一处地点,开始紧锣密鼓布置。

    然而等陷坑布置好,战术也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演练,叶舜华还没来。

    清鸢一遍又一遍在屋里绕圈子,试图揣摩出叶舜华又想玩什么把戏。

    可她猛然发现,目前她对所有人的心态都有个大概的了解,唯有她陪了十二年这位旧主,却如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派出去的斥候基本有去无回,想去民间走访打探,可如今她周围哪还有民了……

    她再一次失去了她的消息。

    这种全瞎全盲的感觉太讨厌了,让她一日比一日更为焦虑,不断增派城周巡逻的人手。

    直到她发觉手下的人一日比一日变少,好容易又凑起来的二十万大军,几日便“逃跑”了近一万人,才发觉了不对。

    逃兵如此多,她莫名觉得是叶舜华在捣鬼,但她没有证据。

    她猜得不错,叶舜华这段日子并没有真的老老实实等着,没有如她所言一般,只等着与她正面好好打一仗。

    源丘已不再是平原地形,它正得名于附近连绵的山脉丘陵,故而叶舜华改变了战术,将手下大军化整为零,秘密带着人从箕城东北绕路,分头进了山区。

    霍承恩与施褀及另外两员三大营大将,每人分领两万人,自山区偷摸从另一头出山,曲线靠近并包围周边城池。

    另有朱武等人侦查运粮路线扑空,也收到了她的手令带队赶来汇合,叶舜华还去信给浮玉要了两个特殊人才来。

    之前在邺城一战损失人手两万,还有伤者两万在箕城养伤,这就意味着,眼下叶舜华手下仅剩两万人不到。

    可兵在精不在多,人少有人少的玩法。

    自一进山,全军禁火,昼伏夜出,以两百人为一队四散在山区中,所有人不扎营,枕戈席地而卧,饿啃干粮,渴饮山泉。

    在朱武这个前山大王,和叶舜华这个混世魔王的带领下,大军鬼鬼祟祟打起了游击。

    他们不挑食,遇斥候杀斥候,遇巡山小队便杀巡山小队,几日下来,收获也不小。

    行动方针很统一,杀人、俘虏小头目,一顿拳脚先招呼下去,然后冷水泼头,往人嘴里塞点儿马盐,再以马嚼子勒紧嘴,避免他们咬舌自尽。

    然后就不管了,夜间绑着任蚊虫叮咬。

    马盐粗粝,入口扎舌头,更让人口腔在短时间内缺水,饱受干渴的折磨。

    马嚼子也让人闭不上嘴,山里风大,一夜过去嘴唇都要被风干出好几道口子。

    一般一夜过后,那些俘虏的脑袋里只剩两个字,喝水。

    为了一口水他们几乎什么都肯干。

    再天亮时,长相端正、气质柔和的白脸就可以登场了,登场时手里必有一样道具,装满清水的碗。

    他们的目的只一个,好言好语与之周旋,哄他们写一封家书或是遗言,承诺会遣使帮他们送到他们交好的兄弟手中。

    冥顽不灵和不识字的便算了,但会写字还有家室的人,基本不会拒绝。

    字迹到手,再交给那两个特殊人才,一封因畏战等借口而带手下逃走的书信,写好之后便由相柳偷偷送回敌人营地里。

    士气本就低迷,这些“逃兵”的生死之交收到这种书信多了,影响当然剧烈,一时间在军中激出了轩然大波。

    向家军的将领努力稳住局面,最后这些书信也无一例外,全落入了清鸢手中。

    清鸢看了几封,气得头疼也连连苦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这计策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文仕通不解,便问了问。

    清鸢道:“这些书信,字迹的确不一,但用词遣句却能见相似之处,很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去年我曾命人伪造她……敌方主帅叶舜华的笔迹,引襄王出城以刺杀,她肯定是猜到了或是知道了是我所为。”

    “她是极护短的人,一旦事情涉及身边人,她可说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且素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砍白染的手是一证,还有这些书信,又是一证。她确确实实已将我作为敌人对待,这也说明她绝不会再对我手下留情……”

    心中百感交集,文仕通的安慰和怂恿,清鸢一句话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