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你放肆！”
随着怒喝而来的，是安永清的手炉。
手炉外有云锦套子，砸在沐晓的额头上，连一点声音都没出。
人当场晕了过去，没人去扶，却也没人脸上有意外的神色。
这让安永清提起了心。
过年离府这二十天里，下人们难免放松了精神。
而这份放松，显然成了滋养流言的温床。
他看向了屹川，眸色寒过冰雪。
“你想说的大事，是否也与她一样？”
临行前，叶舜华特别吩咐了典膳所和府医，让他们给屹川多上些补身、有助于恢复元气的药膳。
二十天滋养下来，屹川已差不多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此刻双眼没了灵气，稍显晦暗。
往安永清面前一跪。
“王爷，您不查不行了，现在府里跟烧开了的水一样，您再装聋作哑……您的威严和颜面可怎么办啊！府里是个会喘气的……都知道了这则消息，说的跟真的一样，您不能一味偏袒王妃不予理会了！那些采买的、往各府送年礼的……都不知有没有对外宣扬……您和府里这些年攒下的好名声，不能毁于一旦、留下污点啊！”
安永清扫视周围的守卫，很明显，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多福轩值守的都是锦衣卫，若此事他再不理会，只怕要上下离心，日后他会无法御下。
果然是，非如此不可了……
皱紧眉，安永清指了指沐晓。
“把她弄醒。”
屹川立马掐住了沐晓的后脖子，捞起一把雪就往她的脸上擦，狠命用力擦，带着几分怨怒。
脸擦红了沐晓还没醒，屹川干脆两个大嘴巴子打上去。
“起来！！！王爷有话要问你！！！”
沐晓的睫毛动了动，呻吟两声醒了过来。
看清楚状况，赶忙跪好，匍匐在地上。
安永清绷着脸问她。
“你以仆告主，后果可想清了？”
仆告主，虽胜尤败。
若是安永清打算秉公处置，按律法上所说，沐晓告赢了也要流放三千里。
沐晓很清楚，这是王爷给她的警告，让她最好知难而退、到此为止。
但此处不是公堂，她又有证据，良妃也已知情，还怕什么？
何况王爷总归不会自揭丑事，发落了她等于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
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会这么傻的，王爷只是吓吓她罢了。
“奴婢想清了，奴婢不忍王爷再被王妃蒙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甘愿承担一切后果。”
安永清冷冰冰盯着她的后脑勺。
“既然如此，本王可以听你说一说，但你若敢造谣生事、污蔑王妃，本王摘了你全家的脑袋！”
“是，奴婢绝不敢胡言乱语。”
沐晓磕了个头，用衣袖草草擦了流到眉梢的血，定定神，毅然道：
“王爷，奴婢入府伺候王妃半年有余，这期间王妃对奴婢严防死守，所以大部分事情奴婢并不知道详细情况。”
“但奴婢还在王妃身边时，偶尔就能听到王妃的屋里有男子的声音，且奴婢听得仔细，那声音并非王爷。”
“王妃……到底是内宅女眷，寝殿也并非议事的地方，奴婢便觉此事蹊跷，十分担心王妃做出什么天理难容之事。”
“可王妃她……还是做了，奴婢十分痛心，但也不敢不告诉王爷，毕竟奴婢的主子先是王爷，才是王妃。”
模棱两可间，句句都在指责叶舜华不守妇道。
安永清沉着脸，负手而立。
“证据，本王要证据，你若没有证据，便是血口喷人、背主忘恩。”
沐晓忙叩头。
“奴婢有证据！奴婢为王爷找到了证据！找到之前奴婢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放在何处。”
“在王妃的月下阁！月下阁正房西侧！”
安永清犹豫了一下，叫屹川提上她，迈步向外走去。
路过她身边，顿了顿。
“若搜不出来你所说的证据，本王拧断你的脖子。”
杀意逼人，沐晓下意识瑟缩。
“奴婢不敢，但请王爷还是快些吧，免得王妃收到消息，先一步销毁罪证。”
安永清没理，带着几个人去了月下阁。
叶舜华正在榻上坐着喝茶，门窗大开着，看着外面飘雪，天地霜白，她的夫君好似宣纸上的墨色惊鸿游龙，心情格外平静。
安永清带人进了门她也没起。
“王爷来了？”
“嗯。”
安永清低低地应了一声，站在了门口。
屹川把沐晓丢在了地上，咬牙没好气道：
“找！把你所谓的证据找到！如果找不到，不用王爷动手，我就会要你的命！”
沐晓心虚，不敢看叶舜华，顶着头晕爬起来，一路小跑到书桌前。
“王爷您来看，证据就在这。”
安永清沉着脸走过去，她才扣动了桌下的机关，那方抽屉弹了出来，她忙取出里面的纸和穿心盒，献宝一样双手奉上。
“王爷请看，穿心盒是常见男女定情之物，而这纸上所画之人，便是王妃私会的那名外男！”
安永清扫了一眼穿心盒，没有拿，而是拽过了那张纸。
纸上用细笔精巧勾出一幅画像，风度翩翩、斯文儒雅的一个书卷气风流公子，气质略有几分像安宁润。
安永清脸色难看的吓人，几步走到叶舜华面前，把画像伸过去。
“你作何解释，画像和那东西都是从何而来，若不是见不得人的，为何会藏在暗格中！”
沐晓预想中的发疯、抢东西、打斗吵闹，都未出现。
叶舜华只是放下了茶碗轻轻一笑，依旧只是从容的望着窗外雪景。
“王爷既然已经起疑，还带了人来搜我的月下阁，东西都拿到了手，又已断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何必再来问我？”
安永清眸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