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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孩子道:“暂时不要带孩子出城,也别去城门那,让他们看见……不好。”

    清檀红着眼,这时候她才感觉,心里笼罩了她数年的黑雾终是彻底散了。

    “奴婢多谢恩人……”

    她知道恩人心思细腻料事如神,却未曾想恩人肯为两个孩子让最信任的手下深入敌营。

    当夜她跪她之后将甘德找她之事和盘托出,她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她实在下不了手,也因动摇犹豫过而自惭形秽。

    哪料恩人只是笑笑,让她起来,而后写完了书信和公文才转眸看她。

    “清檀,我是主帅,大营里是没有我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事情的。”

    “不过你能主动跟我说,我很高兴。自救的第一步是学会求救,你做到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有短处握在了甘德手上。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畜牲推你回火坑。”

    很神奇,她说“你放心”,清檀惴惴不安的情绪当真慢慢安定了下来。

    等清芷睡醒了才告诉她,恩人已经指派了手下高手,计划去偷偷营救她的两个孩子,只不过因为当夜时间不太够,只能等更合适的时机。

    想到这清檀给叶舜华磕了个头,鼻酸不已,泪水夺眶而出。

    “恩人恩深似海,清檀万死难报。”

    叶舜华把她扶起,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不必如此。清檀,现在他死了,你的前路尽你选择。你可以留在生你养你的沙漠,也可以带着孩子随我回京,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她说给她自由,说到做到,但清檀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恩人,我姓叶,我不走,我要跟在您身边。京城水深且都是暗箭,我知道您还需要用人。清檀以后任您差遣,绝无怨言。”

    叶舜华勾了一下唇角。

    “好。”

    京城暗潮汹涌,局势瞬息万变。

    她此番离京小半年,回去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她的确需要用人,尤其是可用的忠心之人她永远也不嫌多。

    “清檀,往后关于我的所有事你以我、王爷的话为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便是清芷、浮玉、重明、相柳、海棠。”

    “他们五人掌握着我的所有秘密,你都可以一点点去接触、掌握,自此之后我最信任的手下便是你们六人。”

    “但是你记着,通常除了我说的这些人之外,你对所有人都要保有至少七分的戒心。”

    “因为有个很了解我也是我曾经最信任的人,她……如今是我的敌人。”

    “你的身份若我没有猜错,正是她透露给西萝人的。”

    她迎着清檀困惑的目光,眸色深深道:“她曾名清鸢,如今对外用的姓名为于楚楚,她是二皇子的谋士,而我与二皇子有仇怨,不死不休的那种。”

    清檀用心一一记下,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关于两个孩子的事,叶舜华就被平国公的人叫走了。

    “侄女,京城来的那二位,那个蒋将军和那个井将军,到现在还病着。”

    平国公苦着个脸,拿着毛笔对着折子发愁。

    “这我可怎么写?如实呈报肯定会得罪人呐。可是我如果不照实了写,他们又确实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贺云山长久驻守西北,京城里面的事很多他不知道。

    叶舜华干脆去自己桌上翻翻,拿出那封还没让人送走的折子。

    “呶,叔父,照着抄,换俩词,别一模一样就行。”

    贺云山接过去,嘿嘿笑着打开,先看了一遍,笑凝住了。

    “侄女,他俩还会喘气呢,你怎么……直接给他俩写死了?”

    叶舜华拢紧了斗篷靠在窗边,望着外头的大雨,幽幽道: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叔父。他们是京卫武学庞涵启带出来的,前几月庞涵启被发现犯了大错,眼下三尺坟头草都已经黄了。”

    “这二人是他的门生,同在有关联的名单上。此番父皇给的援军,若是全由他二人做主,那他们带的该是留京的两卫,可来的却是三大营的人。”

    贺云山一拍脑门。

    “懂了!”

    贺云山知道那二人的官位,所以本来就觉得奇怪。

    顾奉之带回来的援军有三千营的具装铁浮屠、神机营的三眼铳小队、五军营的精锐游骑兵,这都是京营的人,跟他二人管辖的两卫没一文钱关系。

    那二人又是水土不服症状最严重的两个,上吐下泻,但援军却分毫没乱,说明他们也只是担个名,却没实际统兵权。

    贺云山抄完折子咂咂嘴,心有感慨。

    伴君如伴虎哇……

    说是让你带兵来支援,其实就是让你死在外边。

    看来戍守边关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如此想着,贺云山突然又苦了脸。

    他不想回京,他不喜欢跟朝臣来往,讨厌那些人情世故、七拐八绕的官场花花套路。

    可眼下西萝部没了,让他一个国公守在这,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说不定皇帝真的会把他召回去。

    叶舜华一瞧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又去桌上翻了翻,给了他另一本折子。

    “这是侄女打算晚些才上的折子,叔父看看妥否?”

    贺云山打开看了,当即笑成一朵花。

    上头写着西萝王还有些散部在外,意图联络哈尔、戈尔两部,或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尚需有经验的猛将戍守提防。

    如此他这个凯悦关还得继续守着。

    贺云山看着折子哈哈笑。

    “妥妥妥,自然是再妥当不过了!”

    叶舜华随即笑道:“那我给叔父行个方便,叔父可别忘了给我六弟也行个方便啊。”

    “行行行,必须行!侄女,其实你那个六弟,之前是与叔父我有些误会。不过眼下误会全消了!只要他真心待鸾儿,叔父这关……”

    贺云山“嗐”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就算他过了!”

    叶舜华听完觉得这所谓的“误会全消”应该是有故事,便问他出兵之前凯悦关是不是出了事。

    贺云山也没瞒着,写完了折子便将笔丢到一边,把安同风被人引出了凯悦关,在客栈遇刺一事原原本本细细讲了一遍。

    “侄女,那信上的笔迹我看了,的确神似鸾儿亲书,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京中该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

    叶舜华点点头。

    “嗯,叔父所料不错,父皇膝下的成年皇子中,有人早有那个心思了。”

    “六弟是嫡子,虽对大位不感兴趣,但他却与我家四爷一奶同胞,手足情深。若咱们姑且勉强按党派论,他算得上是坚定的襄王党。”

    “对他下手的人我心里有数,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皇子下手了。如今朝中多事,叔父远朝堂是明智之举,等过些时日我带六弟回京,叔父的凯悦关便会回归平静。”

    贺云山沉思许久,抬眸看着叶舜华。

    “襄王妃,臣冒昧问一句,朝中多事是否因二四之争而起。”